(3)
从猎犬驻地中出逃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没有回家,也没有与其他人联系,而是直接去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安全屋。
说是安全屋,其实只是一间位于厂房中间的旧车库,充斥着机油味,地上堆满了旧机车和损坏的零件。墙角的柜子里放着一点零食、常备药品和饮用水,没有床榻,只有一张堆着工具箱的长板凳。这里是中原中也的秘密基地,在买现在这辆杜卡迪之前,他开的都是堆在仓库里的这些旧机车,别人废弃的、不能开的二手旧车被他买回来,自己挑个休假脱了西装,拿着扳手工具箱在车库里检修改装两天,这些旧车就能再开出去。
“机油味道好臭。”太宰治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每一次过来都要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评价:“就像中也身上一样臭。”
“滚蛋。”中原中也说。他额头上都是冷汗,一手捂着腰上被捅的伤口,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和两包薯片。将薯片转手扔给太宰治,中原中也单手把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挑拣出绷带、酒精和消炎药,忍着疼痛开始处理那一刀的伤口。
“少站在那边说风凉话了。喂。”他拧开那瓶酒精,将衣服下摆卷高咬在嘴中,动手用酒精清洗伤口。拉高的单薄衣服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刀伤,还有他的线条漂亮的腹肌。中原中也嘴中咬着衣角,眉眼不抬地对太宰治含混说道:“东西在角落的架子上,混蛋你去处理一下车库。等我把血止住,我们稍作休息就得走。”
不然就会被回过神来的「猎犬」追上,然后撕碎。他们今晚狠狠踩着「猎犬」的脸面离开,只能得到一时片刻喘息的时间,如果不及时想出一个解决办法,那他们或早或晚,还是会被人堵着杀掉。
“区区中也,什么时候也学会对主人下命令吠叫啦?”太宰治充耳不闻地撕开一袋蜂蜜芝士口味的薯片——这还是他上次来这里偷懒时候留下的。
这里没有地方可以坐,有的只是一辆辆停在这里的机车。太宰治选了紧靠着中原中也的一辆机车后座坐下,抓出一把薯片,要看着中也的包扎下宵夜。他对中原中也说:“放心吧,为了确保能一口气解决三个哨兵,刚刚我可是火力全开了哦?那种程度的精神干扰,如果是普通哨兵的话绝对会立刻死掉,即使换成是各方面素质都更为高杆的‘猎犬’,一时半会也追不过来。到必须转移离开这里之前起码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在天亮前走。”
“最好是这样,否则仓促之下,我们会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击。”中原中也不耽误手上动作,撩起眼皮看向太宰治。无论是酒精还是消炎药倒在伤口上的感觉都是令人太阳穴突突直跳的痛感,短短一会儿冷汗就濡湿了他抬起的睫毛。
“有什么关系?最差不过是我们都死掉的结局。”太宰治冲他假笑了一下,挑衅得十分明显。然而他面上在和中原中也拌嘴,眼神却阴沉沉地盯着中也的伤,导致他这个假笑假得十分敷衍,中原中也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太宰治此时此刻的心情烂透了,连和他吵架都没了兴趣。
但中原中也并没有说话,只是在顿了顿后,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一般转移了话题。他冲他的非法向导努努嘴,示意那袋薯片:“……给我留一点。今晚上又是飙车又是打架,晚饭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掉了,我现在肚子好饿。”
“薯片这种东西不顶饱啦。”太宰治垂下眼睛,手指捻搓着薯片袋子,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嗓音听不出异常地抱怨:“应该放点高热量蛋白棒在柜子里的。”
“平时又不吃那个。”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这里只是我的私人车库,你还真把这里当成安全屋了——角落里架子上的那些手榴弹还是上次带过来后又忘了拿走的。”
太宰治说:“危险品就这么随便堆着,怎么没有哪次把中也炸上天呢?”
中原中也说:“不好意思啊,我就是这么命硬。”
但这句话的话音还没落干净,中原中也的太阳穴就猛地一跳,手背上的青筋骤然暴起:仿佛是专门为了驳他这句话似的,本来已经痛得逐渐麻木的伤口在缠紧绷带的动作中忽然剧痛。中原中也的呼吸和手上动作同一时刻猝然停下,满头冷汗地忍耐着等待疼痛稍减,好几秒过去才回神,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想,他下次绝对、绝对要讨回这笔帐。
“很痛吗?”
中原中也回过神,听到太宰在问他。对方还伸手过来,用投喂路边小动物的手势塞到他嘴里一片薯片。浓厚芝士与香甜蜂蜜的味道短暂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中原中也把薯片含在嘴里缓缓嚼碎,完全咽下去之后才嘴硬回答:“……一点都不痛。”
“是嘛,”太宰治把空了的薯片袋子扔到一边去,歪过头看他,“既然中也这么说,那想必是不用休息了,我们等下就直接出发好了?”
“我看你也想在同样的位置被我捅一刀。”中原中也说。
太宰治低头笑了一声,随后就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中也了。他斜坐在重机车的后座上,支起来的车撑让他的脚尖碰不到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着;大毛球一样的安哥拉兔子没有出现,太宰治心情不佳,显然也不想让自己的精神体暴露出什么。
等到中原中也终于缠好了绷带、打好了结,把衣服下摆放下后,已经一夜过半。他整理衣服的时候看向太宰治,眼神若有所思。麻烦混蛋从刚才在猎犬驻地出现起就神色阴郁,现在又怏怏地不说话,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发了脾气,闷闷闹着别扭。
生什么气?
这一次对方来势汹汹,由他去当诱饵是受伤流了点血不假,但中原中也并不觉得太宰治糟糕心情的源头是这个。那太肉麻了,他们两个是同流合污的假哨兵与叛逆向导,只有肉体上的联系,没有心灵上的相通。自己身上这伤对太宰治的影响,顶多是他在上床的时候一边摸着留下的疤痕一边气呼呼地抱怨,抱怨原先那种腹肌摸起来完美的手感被破坏掉了。
电光石火间,在疑惑的间隙,中原中也又想起来晚饭后他们在盘山道上的临时停车区休息。那时候太宰治和他无聊闲谈,说这个时节的温泉是一年到头最舒服的时候,真想向森先生要一个休假——
中原中也合上医药箱,说:“喂,太宰。”
太宰治不怎么想搭理他:“嗯……做什么?”
中原中也说:“是关于今晚的事。”
“现在不想和中也说话。”太宰治早有预料他要说什么,但他现在不想谈这个。他跳下机车离中也远了一点,走到对面墙边的长凳前,把上面垒着的箱子搬了下来,宣布:“我要休息了,天亮前还得离开这里,想下一步行动。”
他离开了,中原中也便走过去靠着自己那辆机车,抱着胳臂皱眉:“你今年幼稚园刚毕业?不想谈的事情即使重要也不去理会,就算现在不说,之后也要说。”
太宰治不说话,他动作迅速地躺在了那条长凳上,把一个扁盒子当成枕头。
中原中也说:“有没有在听啊。”
太宰治:“……”
中原中也:“喂,说话。混蛋。”
太宰治:“……”
“你是不是想打架?”
“……”
无论怎样都没有回应,中原中也抬手揉了揉头发,不大耐烦地啧了声:“你确定今晚都不和我说话了?”
太宰治面朝墙壁,声音闷闷的:“除非中也决定说别的。”
中原中也没辙了。他只能走过去,在长凳旁边蹲下来,戳太宰治的后背:“好饿啊,薯片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我们去找点吃的吧。”
“不要。”太宰治这次开口了。
“我带你去飚车。”
“这种情况还想着出去,中也想愚蠢地死掉就一个人去好了。”太宰治冷淡回答。
“说的也是,现在没办法出去。”中原中也很故意地叹口气,他不再戳太宰治,而是将略发滚烫的掌心慢慢贴在他的后背上:“那我伤口好痛,你不要睡了,起来和我亲一下。”
太宰治背对着中原中也一动不动,赌气一样地说:“……不亲。”
“亲都不要亲了,究竟是在气什么啊。”中原中也站起来,但并没有走开,淡定地开始解皮带扣:“好了,我说实话。今晚打了这么不上不下的一场架,兴奋起来的神经现在根本平息不下去,而且对方那个副队长心黑手狠,捅刀的地方真的很痛啊。”
“所以为了转移我在伤口上的注意力,来做吧。”
“……”
“啊,犹豫了。”中原中也说着站起来,难得一次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宰治,说出最后一个条件:“这里没有合适的地方,长凳也太窄了。现在我突然觉得,在机车上或许也不错。”
“…………”
太宰治终于默默扭过头,盯着中原中也。半晌后他鼓起脸,很不服气一样看着中原中也:“中也太狡猾了。用这种条件来引诱我,成天都在想什么啊!真是内心肮脏的哨兵!”
“哪里,会被我用这种条件引诱到的向导,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中原中也谦虚地回骂。
“那么,不要做吗?”中原中也用询问“晚饭你要吃水饺还是拉面”的口吻询问,脱下的裤子扔到一边架子上,皮带扣撞在金属架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们并不是真正结合的哨兵向导,但即使不凭借那种生理和精神上的连结,他们也都无比了解对方。中原中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来勾引太宰治的欲望。
不要做吗?他用眼神挑衅。
这种问题的答案想都不用想。太宰治动作敏捷地翻身站起,伸出手臂搂过中原中也,像他的精神体、那只棕色的大毛球兔平时会做的那样,把自己和中也紧紧“黏”到了一起。中原中也略略抬起下巴,凶狠啃咬着太宰治的嘴唇,毫不留情地咬出了血腥味;而太宰治勒紧手臂的动作并不在乎中也腰间的伤口,疼痛令中原中也抑制不住地轻微战栗,却也更兴奋了,硬起来的地方狠狠蹭在太宰治的大腿上。
两人丝毫不温柔地接吻,跌跌撞撞地又回到了机车旁边,太宰治解开了自己的皮带。说实话,长凳上位置不够,机车上也好不到哪去,还得一边胡搞一边留意掌握着机车的平衡,奈何两个人都觉得刺激。太宰治把中原中也放倒在机车座椅上,中原中也摸索着拉下他的裤链,不小心平衡歪斜,差点从另一边滑下去。
太宰治一把捞起中原中也的腿,皱着眉:“中也老实一点。”
机车上的位置还是太窄了,纵使是中原中也这样的体型也稍显费劲,又要小心不要摔下去、又要顾及不要撕裂伤口,因此只能憋屈别扭地把腿架在太宰治的臂弯里。
“看看你和那把匕首,谁能让我更疼好了。”他只斜斜躺了半个身子在心爱的机车上,屁股悬空。这场性爱来得仓促突兀,捏着鼻子哄哄太宰治那臭脾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确实也没说谎——腰间伤口让他疼得无法好好休息,连思考事情都没能好好集中精神,干脆追逐欢愉,用快感来麻痹痛楚。
“以为用这种事情就能打动我么,太天真了中也。”太宰治俯下身与他再度接吻,间隙用那种仍然不怎么高兴、又有些不太服气的小孩子一般的口吻说道:“但你的确做了正确的决定:现在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什么都懒得和你谈。”
“混蛋,”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捧着他的脸,骂他,“幼稚死了。”
太宰治被中原中也双手往中间挤着脸颊,嘴唇因为这个动作而可笑地嘟起来。两人像这样安静、专注又丝毫不动地对视,眼中某种露骨的情绪渐渐浓烈,如同两头互相敌视的野兽准备进攻厮杀的前兆。
几秒后,太宰治猛地俯身堵住中原中也的嘴,同时倒了厚厚一层润滑剂的冰凉手指用力塞进他的身体里。
普通的哨兵与向导之间的结合,通常由临时且不稳定的精神结合与永久并紧密的真正结合组成。在哨兵与向导有意结合成为真正的搭档与灵魂伴侣后,两人会双双进入结合热,然后在做爱过程当中,他们的精神世界会亲密地连结在一起,从此分享彼此的一切,成为真正的命运共同体。
但对于中原中也这种特殊例子来说,他徒有一个空白的精神世界、还有位于空白中心的雾状怪物,并没有自己的精神体,所以并不算是真正的哨兵。他不会有结合热以及对向导的可怕依赖,由此也就没有对向导的独占欲,这是为数不多的、太宰治认为和中也保持这种虚假结合关系的便利条件之一——和中也的虚假关系,让他们之间并没有那种累人的依赖与责任。遇到敌人时中原中也会保护他的安全,也会为他对其他哨兵的精神干扰打掩护;而他也只需要在中原中也因为过于灵敏的五感进入信息过载之前,迅速而短暂地为他调整,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麻烦。他们互为屏障,也互为刀锋,是两个独立且自由的个体。
他们就连精神世界都是分开的。太宰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方便,虽然偶尔会有一点好奇。
做爱是精神末梢是最为专注且活跃的时刻,是能够轻易进入对方精神世界的时期。太宰治或多或少,主动或被动,总是在这种时候拜访中原中也那一片空白的精神世界,然而每次都没什么新鲜东西。黑色雾状的未知物体位于空白中心,会在太宰治靠近时发出桀桀怪笑,太宰治在好奇心驱使下,不是没有尝试过将自己和中也的精神世界连结在一起,进行精神结合,但根本无从下手——那片雾状的怪物会在他这么做的下一瞬间将他强行驱赶出去,完全没有接纳他的打算。
不如说,这片雾状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有自己的神智吗,为什么会盘踞在中也的精神世界里,还是这种诡异的状态?统统不知道,有关这件事的一切都是空白。就连事主本人都不算完全清楚,被逼问急了,就皱眉撇嘴,老大不耐烦地说自己是“实验失败的产物”,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这种程度的回答当然不能令太宰治满意。也因此他从没有停下过对中原中也身上秘密的探究,直到后来一点又一点的端倪出现,关于这件事,太宰治才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到了后半夜这间秘密车库里隐约激烈的喘息声才渐渐低沉消失。这场出现于被追杀途中、地点在秘密车库的性爱并没有持续太久,出于精力和眼下情况的考虑,他们只做了一次,草草发泄了欲望便算了事。做完之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分别靠在墙角的箱子上喘息休息,中原中也捡回来裤子,而太宰治的西装裤则松垮垮挂在腰上。
得到片刻满足的太宰治像闹别扭但拿到糖果的小男孩,即便心情没有完全恢复,可脸色明显比刚才好看多了。他靠着满是机油味的旧柜子,额头上布着方才被情欲烘出的浅浅一层薄汗,手指懒洋洋地把腰带重新系好,然后把衬衣下摆整齐地塞进了裤子里,打开一瓶水喝了几口,又去翻身边的零食柜子。
中原中也同样觉得自己的状态比刚才好了些,即使伤口一点没好转,甚至还有撕裂出血的倾向,但他把烦躁憋屈的心情发泄出去,再看向太宰治的时候,也就不那么想一拳打折太宰那漂亮高挺的鼻梁了——“事后”永远是他们之间的短暂和平期,既然两个人终于能好好说话而不是继续阴阳怪气,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之后的计划。
太宰治蹲在那里,从零食柜翻翻捡捡,找出一板巧克力。撕开箔纸把黑巧塞进嘴里,太宰治用尚且没有完全散去情欲的嗓音,一边咬着巧克力一边懒散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成了现在这样,要想最迅速地解决眼下境况,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洗脱森先生的嫌疑,用洗脱他罪名的方法来间接证明中也的无辜;要么就只能从根因入手,向猎犬与政府证明中也是‘真正’、‘可控’并且‘安全’的哨兵。”
中原中也想都没想就放弃了第二个:“后两个暂且不说,第一个形容词我就做不到。我本来就不是哨兵。至于可不可控、安不安全,这种事我自己说出来一点用都没有,最后做出判断的反正是政府的安全部门吧——也就是说,要‘猎犬’成员做出我是‘可控安全’的判断。这件事想都不用想。”
他们刚刚从猎犬的驻地逃出来,以二敌三。别说会放过中原中也,恐怕连一口气放倒了三名哨兵的十六岁向导太宰治,今夜过后都会被登记到危险人物的黑名单上。
“那我们就选第一个。”太宰治没有反驳,对中原中也的选择早有预料。在他一开始的计划中,从哪一处入手的选择里同样率先排除了后者:“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先搞清楚洗脱森先生的嫌疑与解除中也身上困境之间的关系。列举出我们要挨个解决的问题。”
“今晚的所有事情,都是从森先生被军警带走后开始的。”中原中也穿好了裤子,掀开衣服看了一眼,欣慰发现腰侧的纱布上没有血迹渗出。
他放下衣服,稍稍放松了精神,把手伸向太宰治,要他分一半巧克力出来,同时嘴上说道:“广津说他们带走首领的理由是伪造并包庇了冒充哨兵的我,而我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被‘猎犬’那些家伙带走的。但其实他们带走我的真正理由是因为发现了我是当年实验初代的失败遗存,要来销毁我……说到这里,你知道了么?‘猎犬’那些家伙也是通过实验改造成为现在这样的这件事。”
“嗯,已经知道了哦。”太宰治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那个角角掰下来递给中原中也,眉眼不抬地回答。
“什么啊,原来已经知道了。也是,你出现的时间比我们约好的早了一些,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才决定提前的吧。”中原中也耸耸肩,嫌恶地看了眼留着整齐牙印的巧克力,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就这么放进嘴里,慢慢嚼起来恢复体力:“那个小女孩一样的副队长,说他们和我是同一个实验不同阶段下的结果。这件事她没有说明更多,但我猜他们的实验方向应该与我有所不同,他们应该在接受试验前就已经是……”
“就已经是哨兵了。”太宰治说:“这个我也已经知道了。我去了隐秘机构的情报部门,从那里知道了这件事,还知道了他们带走森先生的真正罪名。”
“真正的罪名?”中原中也的眉头皱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过来。既然能想到自己是被“冒充哨兵”这种理由带走的,那么想到森鸥外那边也有隐情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问:“首领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啊。”太宰治眯了眯眼,靠近了中原中也一点,用分享什么秘密的口吻小声告诉他:“他们带走森先生的真正理由是因为有人举报说,森先生曾经在战场上,用‘人体实验’来制造哨兵。他们甚至还有人证。”
“哈?什么人体实验制造哨兵……”中原中也眼神有点迷茫,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等等,你不要告诉我那个人证是……”
“当然就是中也你啦。他们说,你是森先生当年实验的结果之一,他利用哨兵信息素来改造普通孩子,增加投入战场的哨兵数量。”太宰治闷闷笑起来:“有人告发了这件事,所以你的存在才这么暴露了出来。但又因为‘猎犬’成员的改造同样基于这个实验,所以实验的存在并不能公之于众,你和森先生两人便被以其他的罪行被带走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有那么一瞬间被噎得几乎无话可说:“……森先生怎么会和当年的实验有关系,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根本就完全不清楚我的真实情况不是吗!这条情报的来源是谁,隐秘机构的情报部门,是教授眼镜那家伙告诉你的吗?”
“不,安吾说他的级别不够,但他带我去见了情报部门的负责人长官,那位先生与森先生是曾经有交情。”太宰治说:“中也怎么能那么确定和森先生无关呢?我倒是觉得即使他不是你当时实验的主谋,也应该多少知情吧?否则怎么会发现你的特殊,又格外痛快地答应给你伪造证据,寻找合适的能打掩护的向导,然后令你成为编号哨兵?”
“这是另一件事了吧。具体是怎样我不清楚,但就像你说的那样,十年前的大战末期,即使森先生真的听说过‘创造’了我的实验,也仅仅只是听说,和今晚的这件事毫无关系。”中原中也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想了想之后,皱眉开口。
“所以我们想洗脱森先生的罪名,得从两方面同时下手——森先生被带走的理由是‘在其办公室内发现了最近才出现的针对哨兵的危险致幻药’,我们要找出这件事里他是被诬陷的证据;”中原中也说,“以及,关于他真正被带走的理由,安全部门认定的他是当年人体实验的主要负责人这件事,我们还得找出他与这件事无关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救出森先生,而森先生洗脱嫌疑,就能为我的真实情况作证,再走走人脉疏通关系,也许能让我的案件只以‘冒充哨兵’为由结案,交一笔大额罚款,但能保住小命。”
太宰治说:“咦,中也的条理和逻辑居然还挺清楚的。没错哦,大概是这样的解决思路没错。”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我怎么觉得同时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两点的难度并不比证明我的‘无害’更简单呢。你那颗缠满绷带的、只剩下好用这一个优点的脑袋,就想不到什么比这个更简单的办法了吗?”
“什么?我从来没说过我的脑袋的优点在‘好用’吧,”太宰治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严肃生气地说,“优点不是‘好看’吗???说到‘好用’的话,难道不是在下面,明明中也刚才还用过的。”
中原中也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终于在太宰治的理直气壮面前败下阵来,抹了一把脸说道:“好。就这个计划了。那么现在来讨论如何洗脱森先生和人体实验有关的嫌疑——”
“不是应该从简单的地方入手吗?”太宰治吃完了那一板巧克力,吃的时候给中原中也一角一角地掰,其实是两人分吃了一整块。他漫不经心舔着手指上的巧克力,说道:“先搞清楚为什么森先生的房间里会发现那种致幻药。说起来,我觉得栽赃森先生是致幻药主谋的人,和告发他与人体实验有关系的人,也许不是同一个,要分开调查吗?”
“当然要分开调查的吧。”说到这里,中原中也想起了在两人胡搞之前屡次被太宰治打断的话题。那个时候太宰治心情不好,不肯谈这件事,也不肯理想要谈这件事的自己,所以也就没能说下去。
中原中也看向和自己有着虚假结合关系的十六岁向导。太宰治靠在柜门上,垂着眼睫,一边若有所思地考虑着什么,一边心不在焉地含着自己手指上的巧克力,这是个颇为幼稚的坏习惯,但由他做出来便格外好看。
中原中也看了片刻就回过头,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把一些应急的药物打包装好,打算等下一起带走。
“因为,”他把一板止痛药放进侧兜,说道:“在森先生的办公室里放致幻药的人,不就是太宰你自己么?”
太宰治舔舐手指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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