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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 作家相片: DUI MU
    DUI MU
  • 2022年11月25日
  • 讀畢需時 15 分鐘

已更新:2022年12月10日

05.

在等红灯的时候,坂口安吾的电话再一次打来。

先前在那位警部问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打过来了一次,只是那时候人多眼杂,中原中也那种完全是对待敌人般怀疑与审视的目光又牢牢盯着,让太宰治没等手机震动的声响被他人发觉就已经按下了挂断键。好在坂口安吾在已经有了猜测的前提下,大概明白太宰这边会遇到些什么事,猜到他不接恐怕是因为接听电话不大方便。所以他被挂断电话也没说什么,而是在半小时后再一次打了过来。

这一次太宰治直接当着正在开车的中也的面接起了电话——这是他们交易的一部分,中原中也陪同他一起去调查某起事件,而太宰治要帮助他解决「猎犬」下派的秘密任务,即查清楚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兰堂的死亡的真相。当然,对如今的中原中也来说,他身为「猎犬」一员,只是在履行时刻紧盯着拥有数名危险能力者的港口黑手党的职责,对这场葬礼的怀疑也仅仅是出于对兰堂是在借着死亡金蝉脱壳的担忧,完全没想过葬礼是谎言不假,但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弥天大谎。中原中也现在还不知道的是,有关这一点,坂口安吾是唯一一个能给出切实证据的人。


“嗨,安吾。”太宰治开了免提,微笑道。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几秒,坂口安吾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用一如既往沉静的嗓音回答:“太宰君。”

“既然安吾会在查出中也的身份后再次打过来。”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宰治顿了顿,往身侧看了一眼。他对中也笑眯眯指了指手机,顺便告诉了他自己调查他的渠道,算是又坦承了一部分事情。中原中也正心烦意乱,听到动静没有多余的反应,只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角余光。

太宰治笑起来,这才对手机另一端继续说道:“那么我想,除了我告诉你的那些之外,安吾应该还发现了别的事情。工作效率真是越来越高了,这样下去会早早秃顶的哦?”

“多谢太宰君对我的发量的关心,不过这和你毫无关系吧。”坂口安吾面无表情地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眼镜,用放在一旁的眼镜布擦了擦。这是他在遇到极为头痛事情时候的习惯,会无意识地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即使他身为异能特务科的执行长官,这么多年来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各种案件,但遇到今天这样的事还是会感到头痛和麻烦。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受影响的范围有多大,而是悄无声息——如果不是太宰君的存在,甚至不会有任何人察觉到有这样一件事发生。

太宰治了解他,因此耐心等待了几秒时间。果然,几秒后,坂口安吾将眼镜架回鼻梁上时已经做出了决定,平静地开口道:“那么,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首先第一件事,是太宰君告诉我的事情调查结果:我去了物证科,用查另一起案子为借口趁机调查了兰堂死亡一案的物证,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物证上没有任何‘记忆’,是一片空白。”

理论上来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这起案子发生距离现在还没有过去多久。他的异能可以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记忆,记忆的完整程度和时间以及读取目标种类有关,但无论如何,或多或少他都能读取到什么,不会发生一片空白的情况。生命与生命之间被看不见的线所联系,无生命的也是一样。也就是说,哪怕这是一份假物证,和本案完全无关,他也应该会读取到一段与案子无关的记忆,比如是什么人将这份物证放到了这里之类的,而不是“一片空白”。

读取不到任何有关过记忆,就仿佛是“忽然出现在了这里”一样。

“以防万一,我在离开物证科之后去了案发地点,好在离我工作的地方不算太远。”坂口安吾接着说道:“还是同样的结果。不过这次并非空白,只是在我所读取到的记忆中,在所有记录和相关人记忆中的‘案发当天’,那块地方并没有发生记录中应该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虽然我不能确定兰堂究竟是什么时候死去的,但我能确定,他不是死在记录中的那一天。”坂口安吾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你是对的,太宰君。确实有什么事发生了。”

听到涉及到自己本次任务的关键词,以及随之而来的内容,中原中也的心情一下子从莫名其妙的不爽和烦躁中挣脱出来。他开着车,下意识瞥了坐在副驾握着手机的太宰治一眼,总算知道了他让自己旁听这通电话的意义。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开着车,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

“我说过了吧,我不需要说服安吾,因为你自己就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太宰治想到最初给安吾打电话、让他黑进系统内部的设限区去找中也的资料时,安吾曾有片刻的沉默,显然是在那时就已经想到了什么。于是他开口问道:“所以安吾顺着这条线索,查到了什么?”

“太宰君,接下来我所对你说的全部是异能特务科内的最高机密,后续内容全部是我的推测。”坂口安吾说道:“我不能保证正确性,也不会作证我曾经告诉过你这些事情。所以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太宰君只能当作一个参考。”

“这些话每一次我都会听一遍呢,差不多都背下来了。”太宰治这么说着,笑眯眯对身旁眨了眨眼。中原中也接收到了他那副明显写着“听到了吗中也,是秘密喔”的表情,无声露出一个冷笑来: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是从这简单几句也能听出电话另一端的那个什么“安吾”,既然能去物证科随意调取案件物证,又能想方设法找到身为「猎犬」一员、身份信息应是严格保密状态的自己的资料,那么对方不仅是系统内的公职人员,而且必定身居高位,起码也是中级管理层的程度。这个安吾刚才所说的调查,以及接下来要做的说明,大概都是如果被人发现会直接被判刑的严重违规行为。

然而想归想,中原中也却也只是松开了握着方向盘的右手在嘴上随意一划,做出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这是一个无声的示意,“只要不妨碍他的任务、不涉及到他的职责范围、不危害公共安全,那他就不会向上层告密揭发、打小报告”。

事情有轻重缓急的道理谁都懂,何况他也想听听看他们电话中要说的事情——毕竟听上去还牵扯到了“兰堂死亡真相”这个自己此次来横滨的任务。


坂口安吾对通话这一端发生的无声交流毫无察觉,他只是再次叹了口气。

“……我想你心里早有预料,是有关『书』的事情。”坂口安吾将声线压得极低,中原中也一心二用,一边开车一边听着这个秘密调查结果,不由自主跟着放慢了车速。

压低的声音从坂口安吾的唇齿间飞快滑出来:“但不是有人使用了『书』,而是它的复制品。为了研究那本书的作用,我们曾保存了三张‘空白书页’。两张保存起来留作不时之需,还有一张被拿来做实验——实验编号B3508——用来研究『书』的能力。理想结果是能够成功复制出和『书』作用一致或相仿的次级异能道具……由于这个实验不需要庞大资金的支撑,也没有见不得人的最终目的,只是一群研究人员的无聊好奇心,所以实验安保虽然谨慎精细,但消息却并不算保密得太严格,编号甚至只是B。”

“实验品被调包了?”太宰治问。

“恐怕是这样。”坂口安吾回答:“虽然十份实验品的数量没有变动,但是从一些蛛丝马迹来看,里面的某张应该只是普通的白纸。”

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避开人耳目地迅速调查了一番,能得到这么多信息已经不容易,实在是没时间对实验品下手使用异能,否则还能知道更多——不过,「书」的复制实验品,在效果和后果都不明的情况下他也不敢贸然对其使用异能,万一引发更糟糕的连锁反应就得不偿失了。

但太宰治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

“谢了安吾,下次请你喝酒。”

“你约我去酒馆喝酒——然后我付账,这个流程对吧。”

“正解!喔!不愧是安吾,非常了解我呢!”

“好歹给我吐槽一下吧。不得不说太宰君,你这种行为真是非常混蛋。”

三言两语后太宰治挂了电话,抬起眼,从后视镜中对上了中原中也的眼神。“做什么?”他问。

中原中也思考着收回目光:“在想你为什么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唔。得出结论了吗?”太宰治问。

中原中也没料到这句明显是挖苦的话对方居然还会追问,一时语塞,最终不确定地说:“大概是……长得好吧?”长得好看的人的确在某些方面有着特权。自己也是这样不是吗,被这男人过于英俊好看的样貌一时迷惑,所以刚才在车站救下对方时才会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知道对方的名字。

中原中也是这样解释自己刚才在车站的行为的。

太宰治想了想,觉得这个答案挺令人满意,于是欣然接受:“没错,就是这样——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除了脸之外,你的自我感觉也是世界第一级别的良好。”中原中也冷嘲,然后才说道:“还有十分钟吧。下个路口直走,就到你所说的地方了。”

“没我想象中的远呢。”

“还好吧。”中原中也说:“但是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解释一下刚才电话里所说的事情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想让我和你一起调查什么事。既然要和我做交易,起码也要给我解释清楚前因后果。”

“在听完刚才的电话后,中也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吧。”太宰治握着手机,拇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外壳边缘的部分,同时说道:“再加上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想即使不用我在这里多做说明,中也自己也能知道的。”

“少废话。”中原中也略显粗鲁地直接拒绝他:“快点说。”

中原中也发现这么一会儿时间相处下来,他都已经快要习惯太宰治了,居然并不觉得刚才那些一来一去的对话有什么不妥。明明对方是本应老死不相往来的旧敌,明明时隔六年这个男人的态度奇怪又微妙,而且很明显依旧在以逗弄他为乐。但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对此有一种相当古怪的习以为常,甚至都没怎么感觉想要发火。

太奇怪了。也太危险了。他在心里想。我是中了什么古怪的异能吗?

而另一边的太宰治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这段短暂的内心活动,嘀咕了句“好凶”就扭头看向窗外,停了停之后才开口说道。

“其实说起来,和中也在调查的兰堂也有些关系。”太宰治看着窗外飞快往后倒退的风景:“不管中也相信或者不相信,但『猎犬』所追查的‘兰堂’,应该是一个在七年前已经死去的男人。”

中原中也:“……”

太宰治说:“可是今早这件事却被改变了。”

“……哈?”中原中也开着车,挑起眉梢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节。“我说啊,”他敲敲方向盘,“你是不是忘记了,七年前我还没离开横滨这件事?七年前兰堂就死了?那经常和你轮番对付我们、和我打架的那个人是谁?你不要告诉我那是幽灵啊。”

太宰治没有说话,似乎是懒得反驳,也似乎是并不想和他争执这种事。

中原中也看着前方,本想开口继续说“你不想告诉我也不要用这种无聊的谎言来搪塞”,但瞥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太宰治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子,又想到刚刚的电话里那个“安吾”所说的事情,他微微皱起眉,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好几年不见,你倒还是那个脾气古怪的固执样子,还是小孩子吗?”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见太宰治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仿佛他如果不相信那么这件事就不用再谈下去的态度,中原中也没好气说道:“好吧,就当有这么一回事。我姑且当作刚才电话里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他不知道谁是安吾,也不知道对方的异能,但通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即使掐头去尾也足够他拼凑出前因后果。他当时只是想着“果然那个兰堂的死亡没有那么单纯”,然而没想到太宰治直接告诉他那是一个本应在七年前就死去的男人。

“有关他的死亡被修改了这件事……是那个复制品的效果?”对「书」他也有所耳闻,中原中也皱起眉,顿了顿之后还是忍不住怀疑道:“也许你那位朋友能证明他的确不是在之前记录里的地点死去的,但这也不能证明他死在你所说的七年前。在我看来他的证明反而更符合我们——符合『猎犬』——一开始的推测:他的死亡有疑点,很可能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伪造了证据令他假死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好去执行一些危险的计划。”

太宰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中原中也自己又接着说道:“而且,‘安吾’、‘安吾’的,我就说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当时黑手党里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他曾经带领「羊」的伙伴和黑手党对抗了一年之久,如同太宰治对「羊」的情况了如指掌一样,他身为首领自然也会从各个地方打探有关黑手党的情报。只不过时隔多年,除了死敌太宰治实在是印象深刻之外,其他很多信息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太宰治说:“嗯……怎么说呢,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哈?还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中原中也难以置信地一边说一边打下转向灯。如果是之后反水的话,短短几年里必定坐不到这种管理层的位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从一开始就是卧底。再加上太宰治以最高干部身份从黑手党离开加入了侦探社这件事的话。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肯定很头疼。”中原中也自言自语。

“不用去管那个黑心大叔的脑袋疼不疼啦。”太宰治说着,并且及时把越来越偏的话题带了回来:“中也现在不相信我的话也没关系,反正我和你的交易的条件是‘帮助你找到兰堂死亡的真相’,中也一直和我一起行动,也不用担心我会对最后的调查结果动手脚。”

“……唔。”中原中也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管兰堂的死究竟是真是假,或者到底死在什么时候,总之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他的死亡有疑点。何况如果真如太宰所说,是有什么人用「书」的复制品来修改了“现实”,那么他身为「猎犬」绝不能坐视不理,肯定也要调查清楚,然后排除威胁。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他和太宰治的目的并没有冲突,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答应太宰的交易,现在两个人坐在一辆车子上。

“那接下来调查的事情呢?还有你说失踪的那个……”中原中也顿了顿,说不出来恋人这两个字,只好匆匆略过去了:“这两件事也和兰堂的死亡有关?”中原中也还是有点微妙的介意——也可能是相当介意,但他绝不承认——不但说不出原因,而且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份“介意”来得十分莫名其妙。那可是太宰治,六年前「羊」四分五裂的这个结果里,他如果要担七分责任,剩下三分必定属于带领小队和他们处处爆发冲突的太宰治。

他应该要恨太宰治的。就算事情过去六年,他如今身为「猎犬」一员也身负重任,能够豁达地坦承当时隐患和问题一直在,只不过是在外敌群绕的压迫下才爆发出来,那和太宰治顶多也是形同陌路,对他的一切都该毫不关心才对。

中原中也神色阴沉,自己都快搞不懂自己了。

而这边沉默,那一边太宰治的手肘架在车门上,偏头撑着下巴,也有那么片刻没有说话。他当然可以现在告诉中也一切,告诉中也自己在找的就是他;告诉中也他前一晚还在自己的床上结果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好绝情;告诉中也正是因为兰堂死去的时间被改变,导致今早自己醒来发现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况他还有两样证据,这是在所有被强行扭曲、更改、消失的事实之中,十分偶然被保留下来的唯二的证据。

但是现在的时机不对。

中也现在虽然跟着自己一起来了,但明显还是持大半怀疑的态度,连半信半疑的程度都还没达到。正如他所说,电话中安吾的话只能证明“兰堂的死有疑点”、“有这么一件窃书案发生了”,但并不能作为自己所说内容的直接证据。连整个过去经历都被增添删减过的中也,很明显是对方在书页的复制品上以笔墨写下内容的着重部分之一,也就是说对方的主要目的之一在他。幕后主使对中也的修改相当精细,这导致中也对自己记忆中没有漏洞和逻辑错误的过去深信不疑。单纯的疑惑改变不了什么,这时贸然对他提起一切,很可能会变成和刚才一样,“也许的确发生了你所说的事情,但也有可能是另一种原因而并非你所说的那一种”。

现在还没到说出来的时机,鬼牌只有在最恰当的时机丢出、发挥最大作用时才是一张好牌。要再等等,起码等中也自己发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之后……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异能强制作用下的合理反应,但他还是相当厌烦“中也”与“对他的怀疑”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所以哪怕只是一丝,他也想杜绝这种可能的发生。

许多想法从太宰治的脑海中闪过,但表现在明面上仅仅只是他停顿了几秒,看着窗外,好像只是单纯在发呆,随后才开口说道:“兰堂……他原本死在七年前,但是有人使用『书』的复制品修改了过去,让他‘七年前的死亡’变成了‘不久前才刚刚死去’,这让很多事情都偏离了原来正常的轨迹。我等的人昨晚没有回来,他的‘失踪’就是众多‘偏离原本轨迹’中的一件事。而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就是昨晚他下班回家时最后有他停留痕迹的地方。”

中原中也让自己强行忽略其中的某些信息,只把这件事当成普通的失踪案来调查:“更奇怪了,我想不通这个交易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帮我调查一件事,我帮你调查一件事,听上去是公平公正各取所需……我的确从你这里拿到了有用的线索,但你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还让人调查我。”

“太宰治。”中原中也皱起眉,在开车的空隙偏头看了太宰治一眼:“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难为他脑子里一半在心烦意乱,另一半还艰难冷静地维持着正常运转。这起看似公平的交易其实并说不通,或者,太宰治还有事情没说。什么事?同样和兰堂之死、和那个被调包的「书」的内页复制品有关吗?他怀疑的仅仅只是对方利用复制品究竟修改了什么这件事,倒是不怀疑“究竟有没有这件事”本身——毕竟,电话里那位“安吾”也说得很清楚了,证据确凿。

当然,如果更往深处一步,这些判断还应该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安吾”和“安吾”这个人的异能情报都是真实无疑的。他只是听了一通语焉不详的电话,只是记得黑手党中曾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男人,剩下的信息全是太宰治告诉他的。如果这一切都是演戏,那甚至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和成本可言,只是给太宰治打一通听起来内容十分逼真的电话罢了。

“不过就算是陷阱,对我来说也无所谓,耽误了一点时间而已。”中原中也补充。他收回目光看着前方道路,说出的话漫不经心,那是只有强者特有的傲慢和余裕:“我只是对你的目的感到好奇。”

太宰治没有看他:“如果真的是陷阱的话,中也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费心思打听我,绕这么一个圈子来和我一起行动,考虑到我的身份,也许我所属的『猎犬』才是你真正的目标。”

太宰治还没针对这个可能性开口,下一刻,中原中也话音一转:“——不过,以我对‘太宰治’的了解,他的计划应该会比这狡猾更多倍,不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况『猎犬』只是基本不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神秘组织,有心人想查、想接近都能做到。退一万步讲,我那些同僚也都不是好惹的,想打他们主意的人才是倒霉的那方吧。”

太宰治话从嘴边绕了一圈,最后咽了回去。他懒洋洋笑了下,故作抱怨:“话都让中也说完了。没错,我从头到尾都只是盯着中也一个人,谁知道被我一个电话就哄住了。这么好骗,等下到僻静地方就会被我劫财又劫色。”

“……哈。就你?”中原中也半道刹车,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想找我约炮的话直说就好了不用搞这么多弯弯绕绕的”。然而一方面是这句怎么听怎么不像是正经公职人员该说出的话,另一方面,中原中也时刻惦记着太宰治说的“失踪的那个人”,也听出了他在开玩笑。

……但就算是玩笑话,也有点过分了吧。

中原中也脑子里原本心烦意乱的那一半忽然变成了恼火,对太宰治,也对因为太宰一句玩笑话而差点动摇的自己。他脸色一下子冷下来。

正好到达了目的地,中原中也一脚踩下刹车,两人的身体同时在骤然刹车的惯性中不由自主往前晃了晃,又被安全带牢牢扣在座位上。车子停稳了,然而车内却还是寂静的,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太宰治其实没太在意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对现在的中也而言是好几年没见的旧敌,但中也对他而言却还是那个两人身心都断断续续纠缠了很多年的中也。他们前天晚上睡在一张床上,昨天早上在中也公寓的玄关处接吻。他看着中也踮脚吻了他,然后一边抱怨要迟到了一边飞快出了家门。太宰治能用如同计算机一样精密的条理和逻辑来控制这件事解决过程的进度,让事情用恰当的节奏朝着最优解方向发展,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是无法被如此精密、可以像他控制自己心跳的快慢程度一样控制的。

他从来都掌握不好和中也之间关系和距离的分寸,也没必要掌握,这导致他虽然努力让自己在没有记忆的中也面前收敛不少了,却还是有疏漏——对太宰治来说,这种随口一说的玩笑话连他和中也平时拌嘴内容狂野程度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他以为中也的沉默是因为自己又没好好说实话。

半晌,还是太宰先开口了。

“唔。总之,中也自己肯定也知道,我绕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设下陷阱的可能性不大。”太宰治的目光径直落在了前方地面的一片焦黑之上:“所以,要你来这里的原因……在调查之后你大概就能知道了。我带中也来这里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说完,车里又静了两秒。太宰治轻轻一敲车门,想让中也打开车门然后下车去查看前方那片焦黑。而车子停下后就在驾驶位上一动不动、也没说话的中原中也终于在这时开口了。

“不是因为什么可能性。”

中原中也的眼中分辨不出情绪,他低声说:“只是我自己想信你。”

说这种话太逊了,而且也不应该说出来。中原中也自己清楚。所以他说完没有看太宰治的反应,直接熄火打开车门,自己率先下了车。

灰扑扑的旧型号桑塔纳车门被打开,然后又被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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