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呼啸风压中,中原中也的声音闷闷地从安全盔下传出来:“首领他不是向导?怎么可能!一直以来——”
“——所有的文书、数据,以及信息素都表示,他是一个向导?”太宰治从后方搂着中原中也的腰,用零件改造的旧机车载着两人穿行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太宰治用不无讥讽的口吻说道:“中也在安全部门那边的档案,这么多年来还都是白纸黑字的‘哨兵’呢!年末的哨兵聚会你哪次没去了,那些哨兵们发现你其实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了吗?”
“你是说,首领也用信息素和造假的体检数据改变了自己的身份。”中原中也有点难以置信,握在车把上的手指下意识攥得更紧。他们骑着机车快速穿行在一条又一条没有安装监控设备的巷道间,头顶是阴沉的云层,鼻尖是浓郁的水气,似乎要下雨了。
中原中也听太宰治对他说明这桩隐秘,震惊和不可置信是有,但并非觉得太宰治是在说谎戏耍他。因为这样就能说明,为什么当年提出他被最好装成一个哨兵时,用来皮下注射的哨兵信息素针剂、逼真的体检报告、甚至相关机构开具的证明,这一切准备工作都进行得无比顺利。森先生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当迅速,从头到尾,对这件事只是询问了他是否要接受这个提案的意愿。而他那时候还单纯地以为那只是森先生水平过硬的证明。
但是……
“为什么?”中原中也想不通,这和他自己的情况又不一样:“首领他应该没什么体质上的特殊原因吧。”
“一开始是因为形势所逼。”太宰治毫无所谓地说:“不过后来可能已经习惯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猜他只是觉得大多数时间里,向导的身份都比较方便。”
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是“向导”在当首领的组织,在和平时期不会引起太多警惕和戒备,而在组织冲突发生时,又非常容易令敌人放松警惕,这两点无论哪一项,都会让那个没有道德的医生满意。
“等等,‘形势所逼’又是怎么一回事??”中原中也简直要抓狂了,他发觉这短短一夜过去,朝他涌来的各种信息量实在多到了一个让人大脑发烧的地步。
“中也问题多得好像问题宝宝。”太宰治皱了皱鼻子:“要说明这件事的话要从十多年前说起,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谁是问题宝宝啊!!既然要从很久以前说起,那就给我长话短说啊混蛋!”
“唉,唉。那就只说一点好了。”太宰治坐在后座上,揽着中也的腰摇头晃脑:“中也这么任性,天底下也只有我这样好心、善良的向导,会这样纵容自己的‘哨兵’啦。”
“太宰治。”中原中也把握着车把的手指捏得咔吧咔吧响,戴着头盔的少年面无表情威胁:“我要把你丢下去了。”
“那中也就会在被猎犬追上前,先因为‘虐待结合向导’的罪名被逮捕的。”太宰治摇头,然后笑起来:“既然中也这么想知道的话,就只说一点和这次事情相关的:为什么森先生会被扣上曾负责了‘哨兵实验’相关的罪名,这件事的起因,中也记得吧?”
“当然记得。”中原中也说:“他们说我就是那个实验的‘结果’,是确凿的‘人证’。因为森先生包庇并伪造了我是一名哨兵的证据,所以安全部门认为森先生一定和我有什么联系。否则不必吃力不讨好做这种麻烦事。”
“啊……嗯,这也算一点啦。不过更根源的地方,为什么他们会如此顺利成章地认为森先生和制造了你的实验相关?”
“为什么认为……?”中原中也愣了两秒,随后好像反应过来了、又有点不确定似的,犹豫说道:“说起来,森先生他有一次私下闲聊时曾说起过,他过去在战争时期……”
“欸,等等,闲聊?为什么要和那种怪大叔闲聊啊!中也真是的,明明是和我登记结合的哨兵吧。”太宰治不满抗议:“中也那么好骗,哪天被森先生卖掉都不知道。”
“那是你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吧!”中原中也毫不留情反驳。
叹了口气,太宰治摆出一副“不和幼稚中也计较”的样子,在风声中继续说刚才的话题:“……研究啦。森先生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曾进入向导研究所工作,并且一度曾是级别很高的负责人,只不过他主要是研究向导信息素的。但是那栋研究所只允许向导参与研究,在‘形势所逼’下——森先生就这样成为了一名‘向导’。”
“向导信息素?”中原中也说:“你是说那种主要用于尚未结合的哨兵身上、好让他们来调节平衡自己五感的药物?那个早就被禁止了吧。”
“是战后才禁止的。”太宰治说:“就算是现在这个和平社会,哨兵和向导的比例也是严峻的四比一,十年前战时的问题更加严峻。没有向导的哨兵上了战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五感失控死去,那种药是战时的应急必需品……说远了,总之,只有向导的研究所在当时的战场上是一个秘密,对外宣称进行秘密研究,所有的信息都被保密。”
接受各种消息轮番轰炸的中原中也终于听明白了这一节:“原来如此,因为严格保密,所以才会给人可趁之机,拿出似是而非的证据就让人认定森医生与制造我的实验有关吗。”
太宰治说:“就是这样。”
中原中也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办公楼,疑惑问道:“可是这和我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有什么关系?刚才侦探社的社长说如果想解决问题,就让我们来找能解决这件事的人,但现在我们来到了这里……难道这里有人能证明森先生与实验的无关么。”
“我查过,当年参与实验的人,还有参与研究的人,人数都不多,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死了。”太宰治轻轻眯起眼,抬头看像已经近在眼前的办公大楼。
隐秘机构办事处,玻璃幕墙上映出了天空上已经压得极低的灰色云层。
“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后一位……能为森先生作证的人。”太宰治耸肩说:“如果这里不顺利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不如趁早疏通一下特殊监狱的关系,让森先生搬进去后能住得舒服一点。”
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听你的口气,是有危险吗?”
“嗯……危险倒也不一定啦,只是可能会有点麻烦。”说到这里太宰治笑起来。年轻的向导搂紧了他名义上的哨兵,偏头轻轻蹭了蹭,伸手懒洋洋在对方的腰上捏了捏:“毕竟有我在嘛。”
“中也只要乖乖听话就好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地。中原中也记着自己现在被通缉的情况,所以没有开过去,而是把机车停在了附近的隐蔽处,两人从小路穿行避开监控,翻墙走进这栋负责处理横滨所有与哨兵向导有关事件的大楼。
太宰治在楼下给坂口安吾打电话,三次都是无人接听后转到了留言信箱。他微微皱了下眉后收起手机,和中原中也一起从安全通道走进楼梯间,尽量在事情结束前避人耳目,不留下任何痕迹。
“教授眼镜没有接电话么。”中原中也走在他旁别轻声问。
“大概是有什么事吧。”太宰治耸了耸肩。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的表情。楼梯间光线昏暗,只有安全灯幽幽的绿光提供微弱照明。为了防止身影在电梯间的摄像头中留下痕迹,两人爬楼梯去往对方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太宰治走在中原中也前方,幽暗绿光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侧脸。
中原中也看着这样的太宰治,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说,在阴险混蛋最开始的计划当中,只是为了想要休假才设计诬陷了首领森先生的话。
那么在一开始,太宰那家伙打算如何将这件事收场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种针对哨兵的危险药品开始的。首领交给太宰的任务是“查出违禁药品的源头”,太宰治虽然讨厌森先生,也讨厌工作、讨厌麻烦,时常找不到人偷懒……但绝不会用这种方式逃避工作。太宰治会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出“今天无论有多紧急的事情都不要找我因为我要睡上整整一天”,但不会用这种手段来让工作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所以在他最开始的计划当中,一定不是打算以“让森先生自己找门路、被关上几天就被放出来”作为这件事的结果,也就是说,在针对这件事上,他一定已经计划好了相应的结局。
这混蛋一定还留有后手,只是被突发的一系列混乱打断了安排。那么太宰治究竟还保留了什么额外的安排?
话说回来,这一切都是从他们开始调查那种危险药物开始的,因为开始调查,又恰巧森先生被太宰治设下的恶作剧陷阱绊住,才会被有心人利用,才牵扯出了后面的事情。
那么……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掌控危险药物流通的相关人士吗?因为他们成了阻碍,才要把他们彻底一窝端掉,只要森先生上了军事法庭,那么他们的总部“白塔”被强制解散也只是时间问题。
站在这些事情背后的人是谁?太宰治那个混蛋,究竟还保留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在想到这一节时,忽然没由来地产生了微末不祥的预感。
上楼过程的时间短暂,中原中也一边走一边思考他所意识到的事情,内心风疾电掣般转圜过许许多多的想法,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厌恶太宰治,自认和太宰治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的、互惠互利的关系,但在某些事情上,又确实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信任太宰治——或者说那已经不是一种信任,而是云淡风轻的“他就是会这么做啊”。
几分钟后他们到达目标楼层,太宰治拉开楼梯间的金属门,探头出去看了看,发现走廊没什么人经过后,才一前一后走出楼梯间。太宰治熟门熟路,走到上次来的那间办公室门前,抬起手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来。
太宰治微笑说着,推开门走进去:“又来打搅您了,古川先生。”
门打开的那一刻,房间内浓郁的果茶香味飘出来。中原中也抽了抽鼻子,落后半步悄悄打了个喷嚏——有堪比哨兵的敏锐感官又怎么样,在除了战斗之外的日常生活中基本上都是麻烦多而便利少。他有点恼火地想。
“太宰君。”
房间内,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古川正也看着如上次一样笑眯眯走进来的太宰治,又看了一眼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另一个少年。古川正也只稍稍一想,即使尚未介绍他也明了对方的身份:能在此时被太宰治带到自己这里,那一定就是这一天一夜里把猎犬和隐秘机构都搅合不得安宁的中原中也。
一个传言中,被森医生制造出来的、并非哨兵的“人造实验体”。
古川正也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一头赭发的少年。即使这一天一夜里已经从各种渠道得知了许多有关这少年的消息,但当本人真的站到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隐晦地将好奇目光落到中原中也的身上。
看起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优秀哨兵。自己就是一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练哨兵的古川正也打量着中原中也,心想。
据森医生被控诉的罪名描述,这个少年是森医生为了提高投入战场的哨兵数量而制造出来的“人造哨兵”。但是他并不太相信那则控诉。现在本人站在自己面前,则更加深了这种想法。这个少年在信息素方面无懈可击,如果说这也能造假,那么只能说不愧是森医生;如果是这种程度,再加上有“已结合的向导”作证,那么也难怪审核那边的人从没发现过端倪。
另一方面,虽然身材稍显矮小,但哨兵只是以过人的五感和强悍的身体素质出名,当年战场上的情报兵们,也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悍的哨兵,他们的身材同样不引人注目,更何况这少年的身体素质似乎比一般的精英哨兵更加优秀。据传上来的线报,这两个少年昨晚联手从那个凶名在外的“猎犬”手中逃脱,不管用了什么手段……但只凭这一点结果来说,他就已经胜过了现在登记在案的绝大部分哨兵。
所以,这样一个能战胜猎犬的少年,真的会像控诉中说的那样,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冒牌哨兵吗?
仅仅只是一个瞬息间,已经快速将各种信息从心里过了一遍的古川正也沉下脸看向太宰治。两人在压抑的氛围中无声对视几秒后,古川正也缓缓开口说道:“……森君手下的两个少年。事到如今,我想不通你们来找我的用意。”
太宰治微微一笑,古川正也看着他,顿了顿后皱起眉,继续说道:“现在整个横滨都是为了捕捉你们而铺设的网和陷阱,你们却在此时大摇大摆,直接来到负责追捕你们的隐秘机构总部、来到情报部门负责人的我的面前,是因为觉得我会看在森君的面子上,不会将你们直接在这里逮捕起来吗?”
“您不会这么做的,古川先生。”太宰治嘴角含笑,礼貌说道:“森先生是被诬陷的,今天下午他就会被移交,然后直接送到军事法庭上。而我们要在他被移交前,找到足够的证据,来证明他是无辜的。只要证明了森医生与当年的实验毫无关系,那么中也这个所谓的‘人证’、‘实验结果’也自然就不作数了。”
听到这话中原中也不免一愣,沉默几秒才反应过来——古川正也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也并不知道猎犬要逮捕他的真实用意。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自己才是被无辜卷入的那一方,是个因为森医生被入狱,为了佐证森医生与当年实验关系,才被提出来的“牺牲品”。
但既然是这样,一个连事情详情都不清楚的外人,那来找他又有什么用呢?
显然古川正也和中原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他转了转桌上的茶杯,没理解到太宰治的意思:“你的思路没有错,这样的确能一石二鸟,同时洗清他们两个人的嫌疑——但是,这和你们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理由有两点。”太宰治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点是,森医生当年所在的研究所,以及里面所进行的究竟是什么实验。我后来进行调查发现,无论是那家研究所还是里面的研究人员,其相关资料都是被封存保密的状态,几乎无人知道真实情况。但我记得古川先生您的话,是切实知情的吧。”
「你身为向导能够拥有工作身居高位、甚至自由进出这里,这在十年前是不能想象的事情。」前一晚在同样的地点,古川正也这样对他陈述过去。「那时的哨兵与向导比例远比现在更为残酷。向导研究所是向导聚集最多的地方,或者说只有向导才被允许进入那里进行研究,森君作为里面有名的向导之一,率领的小组研究出了向导素投入战场,使得更多哨兵得以能够稳定自己的五感,不至于无法控制。」
古川正也的表情辨不出喜怒,热茶蒸腾的热气袅袅盘升,模糊了他的表情。“小子,你说出这样的话,是想要我出庭作证吗?”他并没有轻易回答太宰治的问题,仅仅只是平淡地反问。
“嗯……不好说呢。”太宰治的脸上则带着看不出深意的微笑,十六岁的黑发少年微微眯起双眼,诡异流露出一种和其外表相符的天真来。
“呵。”古川正也却误会了他那一笑的含义,认为他在故作玄虚。情报科长官冷笑一声,把茶杯重新放回桌上,对他们轻轻向外一摆手:“我不会出庭的,你们走吧。看在森君的面子上,在猎犬根据你们的行踪追到我这里来之前,我不会主动向他们透露你们的行踪。”
“明明您其实并不相信他们对森医生的指控?”太宰治平静问道。
“在我出手帮忙之前,不如先来告诉我,我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帮忙?说服我,也许我会改口。”古川正也嘴角动了动,透出一种常年位居上位的人已经形成习惯的冷漠来:“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必要告诉你们的是,森医生当年的确医好了我以为必须要切掉才能保住一条命的伤腿。但这份昂贵的人情,我也已经在之后尽我所能地还清了。不然你们以为,你们现在所在的‘白塔’是怎么疏通关系成立的?又是怎么才能违背一般规定,将其外表漆成全黑的?又是怎么能盘踞在那种让众多势力眼红的地盘,牢牢掌控着港口?你以为你们私底下做的那些生意,我们当真不知情吗?”
中原中也听到这里眉梢一挑,脚下一动,似乎要上前和对方好好理论一下这个问题。但太宰治微不可察地对他一摆手,示意,现在还没到他出场的时候。
太宰治微笑着说:“混淆视听的话还是算了吧,古川先生。是觉得我们只是两个区区十六岁的小鬼罢了,所以比较好糊弄是吗?前三条因为那个时期我们确实还没有加入,出于礼貌所以不作评论,但最后一条,我们所做的这些‘生意’,本来就是在我们双方都有共识的基础上成立的。您并不能把双方都默认的事情,说成是自己的功劳,是对我们的‘恩情’和‘馈赠’,这就有点不太好看了。”
古川正也脸颊的肌肉动了动,然而太宰治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在说完以上的内容后,紧接着他话音一转:“……不过,您误会了一点。我向您请教这些,并不是想请您出庭作证。我们不需要您在这件事中提供额外的帮助,只是想请教您当年的实情罢了。毕竟无论如何从纸质材料或者电子材料中调查,都不如听听亲身经历过当年的人说一说真相。”
古川正也是这下是真的感到了不解:“并不是打算让我出庭作证?”
太宰治彬彬有礼一点头:“当然。我们没有请动情报部负责人这么大的人情,这点自知之明我们两个‘小鬼’还是有的。”
“…………”
古川正也沉默了。
对方很显然陷入了迷惑和考虑中,在飞快分析眼下情报来权衡利弊。但中原中也作为同样不清楚接下来发展的人,见太宰治只是想问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出来,犹豫片刻后还是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实在是没有时间了。下午森先生就会被转移,他们只有这上午最后半天的机会。
太宰治大约懂了他的意思,但并没有任何想解释的动作或眼神,他仅仅只是伸出手,同样轻轻捏了捏中原中也勾在自己衣角上的手指。
“我明白了。既然只是想了解实情的话。”古川正也重新抬起头时,又恢复了那副一丝不苟的中年长官形象:“那么,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太宰治说:“只要您想起来的,和当年有关的。”
“嗯……”古川正也沉吟片刻:“话虽如此,但我知道的事,基本上都已经给你们说过了。即使从头讲起,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新东西。我和森医生认识的契机,是因为我在战场上伤到了左腿。其他医生都断定我的左腿无法治愈,并且为了防止感染和并发症,要截肢才能保住我的性命。但我不甘心,所以到处托人找关系,这才找到了森医生。他医好了我的腿,之后的十多年里,我们也偶尔地保持着联系。”
“我听人说,森先生过去曾是随队一等军医。”太宰治问道:“您是因为他是军医这层关系,才找到森先生的吗?”
“不,并非如此。那个时候森医生就已经供职于那个神秘的向导研究所了。”古川正也摊开手,无奈说道:“我是通过其他私人关系,辗转才联系上他的。”
“原来那个时候森先生就是研究所的成员了啊……”太宰治点点头:“我猜,您大概也对他们当年的实验略微知情,否则不会说出先前的那些话。”
“我的确知情。在森医生为我治疗伤腿的时候,我们偶尔也会聊一点他的实验话题。”古川正也说:“通俗地讲,那家研究所存在的意义,特别时森君所带领的小组,主要研究的就是哨兵适用的向导素,为了能够降低战场上哨兵五感过载导致过高的死亡率。我想你们也知道,在那个年代,想找到一个向导,太难了,多少哨兵从生到死都没见过一个向导。”
“对当年的残酷环境略有耳闻。”太宰治这样说着,一直平静含笑的话音却在此时毫无征兆地一转:“不过听到这里,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古川先生。”
古川正也点头:“你说。”
“您刚才说,您是因为想要治疗伤腿才辗转找到森先生的。”
“没错。”
“而那个时候,森先生已经是想到研究所的研究员了。”
“是这样。”
“那这样就奇怪了呀,古川先生。”太宰治笑起来。那双温柔的浅色眼睛微微睁大了,属于少年的天真和属于成年人的冷漠在他身上诡异融合在一起。他看着古川正也的眼睛,似乎真的只是感觉好奇和有趣才开口问道。
“既然您只是想要治疗您的伤腿,那么为什么、或者说,是什么理由促使您,辗转多次私人关系,费尽心思才找到了……当时已经脱离军队,仅仅只是一名隶属向导素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来治疗您那据说回天乏术的伤腿呢?”
古川正也一下子愣住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然后同样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但他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揉了揉鼻子。刚刚进门起就闻到的浓郁果茶味道实在折磨他那堪比哨兵的敏锐五感。
太香了。
*永夜岛:出自漫画六十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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