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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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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吗?

中原中也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好似化身成了一座冷硬的雕塑,任由太宰治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

走到第三周目、历经两次死亡……此时此刻,作为一切事情开端的这个问题终于避无可避。

虽然发展到至今早在他的预料之内、甚至可以自嘲地夸赞自己一句“能在太宰治面前隐瞒到这个地步已经在他们过去相识的那么多年中破了记录”,但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沉默半晌,无奈发现就算被太宰治直戳了当地问出来,自己仍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很想像所有以往他们吵架时一样,恶狠狠嘲讽一句“关你屁事”来回答这个问题,然后一甩手挣脱开太宰治,直接扭头就走。太宰治在体能一项上从来没有胜过他的地方,挣脱很容易——就算手腕骨被抓得很紧,但对他来说,只要他想,还没有什么挣不开的钳制。

我究竟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受这种尴尬的折磨?中原中也心想。已经够倒霉了,非得再加上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吗?

他是这么想的,可就在他打算将想法付诸于行动前,抬起眼皮无意之间看向太宰治的一眼让他不由自主怔了一下,错失了抽身的时机。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微微抿起的嘴唇,因为在深冬天寒地冻的港口跑了一下午,现在变得有些发白;还有那双总是不自觉在眼角处弯起一点笑意的桃花眼,是温柔又深邃的鸢色,让太宰治在一切风流韵事中无往不利,营造出专注深情氛围的本事得天独厚,进而总会让那些被哄的小傻子觉得,这个男人只有对自己是特别的。

以前中原中也看到那些男男女女总是被太宰治三言两语就哄走时一直非常不屑,觉得他们太不争气,怎么能相信那个混账青鲭、阴险绷带和笑脸小人的话?可能就是这种背后的嘀咕说得太多,上天看不过眼,导致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来吃这个报应。

在一片寂静中,太宰治看到中也轻轻一皱眉后又陡然陷入了沉默,他的眼神丝毫未动,只是安静了一两秒,随后忽然开口了:“……猜到中也其实不是中了‘无法发出声音’的异能、而是患了花吐病的时机很早。差不多还在公寓没有离开的时候就猜到了。但是中也执意不肯说,可能是因为中也不想让人知道对方身份又或者其他什么无聊的原因……所以也就没有开口揭穿中也。”

中原中也自嘲似的轻轻提了下嘴角,似乎在说好吧,他早该知道。

太宰治继续看着他说道:“不过这些理由在黑手党的利益面前就都不值得一提了。港口黑手党遇到这种事,而且明显中也的花吐病与此有关,能在最快速解决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以中也的性格,即使不情愿也一定会把所有的信息对我和盘托出,但是中也没有。”

“所以,”太宰治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重了一点,“中也要不要自己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出全部的实情?”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无话可说。

口舌灵巧与否在此刻见了真章。他很想学着太宰治平时总能迅速自然地胡说八道的那种劲头,挑着眉玩世不恭又满不在乎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但天注定他不是那种性格的人,大概一辈子无法在这方面与此间高手太宰治同台竞技,舌头像是生了锈一样灵活不起来,于是嘴唇几次开合,中原中也最后只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也许是因为我不想和作为背叛者的你多说话。」

遮掩已经毫无意义了,所以他干脆不再特意隐瞒,任凭口中花瓣一片片落下。太宰治定定盯着那些花瓣,几秒后轻轻一歪头。

“哦…不想和我多说话。”太宰治把这几个字含在嘴里慢慢重复一遍,“讨厌我讨厌到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但是可以和我把我从地下刑讯室放走,可以和我联手对抗难缠的敌人,可以继续把生命都交给我,动用污浊?”

有那么一瞬间,中原中也的眼神轻轻一闪,瞳孔仿佛被细针扎了一样猛地缩紧了一瞬。他僵硬足足好几秒,才语尽了似的缓缓开口:「那是工作吧。还有BOSS的命令。我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烂透了的借口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下一刻他就看见太宰治露出了眼熟的关怀傻子的神色,在这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前太宰治话都懒得说了,静静地盯着他,无声胜有声地传达出了“是什么给了中也鄙视我智商的勇气”这个意思。

中原中也哑口无言,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片刻,终于,本就很难面对太宰治能有什么好脸色的中原中也被他那逼迫性极强的眼神逼出了真火,暗暗咬着牙,忍无可忍地开口了:「所以我们现在是没别的事儿可做,要在这里——」

但这句话他没能说完,失去了声音有诸多不便,其中之一就是两边同时开口时他的话总是很容易被忽略过去。也许是有意不想让中原中也继续逃避,也许是真的两人的默契在作祟,太宰治不知道在寂静中回忆了些什么过往,几乎和中原中也同时开了口,忽然开口低声说道:“我突然发现可能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误会了某些事。”

误会?什么东西?中原中也疑惑地看过去。

太宰治看见他的眼神,手指在轻微动了动后终于撤力,他松开了手,把手插回西装裤的口袋,往后退了一步让两人回到一个可以正常谈话的距离,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也随着散去。

太宰治的手插在衣兜里,歪头看着中原中也,却在上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不相干的事:“那么,中也还记不记得在那年生日……我们十七岁那年,我送了你什么东西?”

十七岁?

中原中也回想那个时间段,十七岁正是少年最能鸡飞狗跳的时候,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折腾不完的乱子,那个时候不消说敌人,就是自己人看见他们出场都是要头痛的——因为可靠是可靠,能力强是能力强,就是少年人太不稳重,做点什么都是以“有趣”“无趣”为标准,而他们当时觉得有趣的,往往是需要其他人目光麻木地追悼自己又一个周末死去了作为代价。

至于生日礼物当然也是有这个环节的,即使关系总是很僵硬,但意外地两人在这方面都捏着鼻子没落下过,十五岁初相识,然后是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就算十八岁后太宰治离开了黑手党,但两人逢到生日也总会收到一份没有标注姓名的礼物——不过送归送,是不是正经礼物就不知道了,那全凭买礼物当天的心情。

十七岁……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送了什么生日礼物谁还记得?但中原中也总觉得这个词最近也提起过,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他们两人在来时路上斗嘴时好像就提起过。是他在指控太宰治“吃窝边草”,被他撞见和组织里一个小姑娘在商店街约会,那个时候就是他十七岁生日前。

有了线索再顺藤摸瓜地回忆就顺利多了,中原中也记起来了,那次生日太宰治送了他精致的礼物盒,暗色斜条纹的缎带打出了优雅漂亮的结,暗绿色底纹的盒子角落烙印着世人眼熟的昂贵 logo,好巧不巧正是那天他撞见太宰治为小姑娘推门两人一起出来的那家专柜,于是中原中也理所当然以为自己这礼物恐怕就是个哄人开心剩下的边角料,顿时腻歪坏了,扔到一边压根没拆开,打算等有空的时候再说。

结果后来发生了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件,那个生日礼物被他扔在旧公寓的柜子角落,再也没想起来。

中原中也皱眉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遗忘到现在的、不知是圆是扁的生日礼物,突然莫名有点心虚。

太宰治熟悉中原中也所有的微表情,看一眼就清楚了当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这个脾气暴躁的黑色帽架恐怕压根就没拆开看。不过再一联想刚知道的中原中也撞见他从那家专柜大概也能猜出事情真相,太宰治眼神复杂,抬头望向天花板,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松垮下来,他很低很轻地长吁了口气。

“我还以为……”他低声含混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话,中原中也没听清,但他心里重重一跳,某种直觉自心里飞快一闪而过,然而不等他抓住这模糊的一点端倪,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铃——”

是最老旧的铃声,没有任何花哨,穿透力却极强,来自中原中也工作用的号码,一般在下班后响起时就意味着有重要的事发生了。中原中也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骤然响起的铃声上,他拿出手机,垂眼看向屏幕。

是广津。

显然太宰治也深谙一般这种时候的电话通常都没什么好事的道理,两人对视一眼后中原中也接起电话,这次广津柳浪还不知道中原中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这次打电话来是代率领他们黑蜥蜴的武装部队队长芥川来做汇报,因此说出口的话十分简洁明了:

“来谈生意的合作方代表死在酒店里了。”

中原中也:「你说什么?!」

又是一件意料外的事情,中原中也震惊之余忘记了自己现在失声的事实,下意识脱口而出,大量血红的花瓣从他口中落下,惊怒交加地下了一场花瓣雨;太宰治隐约听到了一个话音,眉头跟着皱了起来,敏锐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他伸手按住中也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另一只手则接过了电话,代替中原中也开了口:“晚上好,广津,是我。”

电话另一端是长达七八秒的沉默——太宰治非常能理解这种在这通直接打给中原中也的电话里居然听到的是自己这个背叛者的声音的震惊,因此体贴等了等,给了广津柳浪消化的时间。

广津柳浪:“…………太宰先生?”

“嗯,是我哦。”太宰治说,“事发突然,这件事要解释起来有些浪费时间。中也现在无法说话,你直接说给他听就可以,我开免提。”

“发生了什么事?”广津柳浪不愧是历经两任首领的老人,很快恢复了平静,“如果您在场,哪怕是前任干部,我这样直接说出来也恐怕不太合规矩。”

“唉,我也不想的呀——”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抱怨了一句,但很快话音一转,重新正色起来,“——不过现在大概也不是说这种话的时机,中也失去了声音这件事和那个代表方的死亡,这两件事之间脱不开干系,我们需要最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广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中原中也伸出手指,按照某种规律在话筒旁边飞快敲了一串清脆动静,是一个月一更换的紧急联络暗码,不方便出声的成员在紧急时刻可以传递消息,快速更换其中规律可以最大程度保证不被冒充。

虽然广津柳浪完全相信只要太宰治愿意,那么完全可以搞到这个月的使用暗码,但以他对这位的了解,太宰治大约并不会那么无聊,何况的确事态紧急。于是这位老人在分辨确认了这串暗码的正确性、以及确认中原中也在暗码中同意了太宰治在场旁听的内容后,他开始汇报具体的情况。

下午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才见过面、并且不久前他们刚刚将人送到前往下榻酒店车上的那个代表方,十分钟前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套房里。代表方本人、屋内随时跟着他的几名保镖甚至门口的负责护卫还没来及离开的几个黑蜥蜴下层成员全部死亡,那一层楼都被这个财大气粗的代表方包了下来,因此并没有人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甚至还是有个鼻子尖的酒店服务人员从安全通道过时,闻到了楼上一层传来血腥味才发现的。

严格来说,黑蜥蜴这次负责的任务只包括下午交货这段时间,所以芥川龙之介并没有一道跟着去酒店。而门口那几个黑蜥蜴只是黑手党以示重视和尽到地主之谊派来送人的,过个一时半刻,没有什么事也就走了……假如是在这之后才发生的事端,那么按平时黑手党内的分工,合作方的人死在了自己地盘上这种有嘴都不好说清的事情,到场负责这件事的该是尾崎红叶的部队而非芥川龙之介的黑蜥蜴,那么现在联系中原中也的也该是尾崎红叶的秘书而非广津柳浪。

但黑蜥蜴的人也死了,这件事的性质就不那么一样了。所以芥川龙之介正站在血气冲天的现场,浑身上下都缠绕着被挑衅冒犯的不愉气息,黑兽缩在他外衣一角,随时准备蹿出来咬一两个人来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中原中也听完全过程,紧紧皱着眉,对太宰治无声开口:「太奇怪了。」

“当然奇怪。”太宰治说,“如果说是想杀了那个肥头大耳的猥琐大叔、泼你们脏水,好挑起你们与生意伙伴的间隙与矛盾,那不该连你们的人一起杀。这图什么呢?对方发怒质问的时候,不是白白给了你们狡辩的理由——‘你看,我们也死了这么多人’吗?”

「也许对方也这样想。」中原中也说,「也许他们对我们有足够的了解,也知道那合作方与我们合作多年,对我们的了解深刻,清楚我们不会做出那种嫁祸意味浓重的事,所以反其道而行之,故意留下一个端倪。」

“当然,中也说得也有可能。”太宰治轻轻眯起眼。这件事的出现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太宰治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对开着免提的电话重新开口,“我有一件比较在意的事。”

广津柳浪:“什么?”

“去查查那些死掉的保镖,对比一下照片,最好拍来发给中也。”太宰治说,“要悄无声息杀这么多人不大容易,比起对方是个横空出世的顶级刺客,我更倾向于本来就是内部犯。”

广津柳浪一下子反应过来:“您是说,那里面很有可能被调包的尸体。”

不是在自己家的地盘,而是在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内发生这种事,那么这种恶劣事件发生,作为第一嫌疑人的港口黑手党肯定会把重点放在死掉的合作方代表,而很可能忽略不那么重要的保镖。如果那些保镖之中有某个人是“鬼”,杀了人之后只要再找一具和自己身型差不多的尸体,极大程度上就能掩盖掉自己行凶的痕迹。

中原中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再度敲了敲话筒,示意按太宰治说的方向去调查。

“我明白了。”得了正经上司指示的广津柳浪恭敬道,”我这就让人去查。”

咔哒一声,电话挂断了。

然而挂断后太宰治却没有将手机还给它的主人,而是顺势直接拨了另外一个电话,中原中也一愣,没来及阻止,下一刻发现太宰治拨出去的电话居然是给自己部下的!

“是我。”

只见太宰治清了清嗓子,一手轻轻压在喉咙上,微妙地放低了嗓音,紧接着当电话那端被接起,太宰治开口时,一口带着笑意的温柔的嗓音已经发生了变化,音调、习惯以及沙哑程度,几乎和中原中也的分毫不差!!

“下午在港口巡逻的兄弟还有没换班的吗?点两队信得过的人,不要声张不要换班,继续巡逻,如果见到下午见过的合作方的熟面孔回到了港口,不要和他废话,直接拉响警报,按最高危险级别对待,把人抓起来。”

中原中也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太宰治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偏门的技能!他头皮发麻地听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乃至说话时的一些小习惯都没被漏下地从太宰治嘴里说出,听着这熟稔的程度,简直不敢想象太宰治以前都拿自己的声音做过什么事,给他扣过多少黑锅。

怪不得别人总是能知道一些关于他的小秘密!!!

“那是中也自己喝断片做的好事吧?少诬陷我。”太宰治挂了电话,一眼瞥到中原中也的表情,轻哼了声,“我没有拿你的声音作过恶作剧啦。换声音这种事是我前两年闲得无聊时学会的,还没什么用武之地,只是自己平时消遣而已。”

中原中也一脸鬼才相信的表情。

“不相信就算了。”太宰治耸耸肩。

「滚蛋。信你我是白痴。」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你给我部下说了点什么乱七八糟的命令?」

太宰治嘴角的笑意微敛。

“中也对我说,黑手党里有内鬼。我今天之所以会跟着中也就是在查这件事。”片刻后,太宰治轻描淡写地开口了,“中也很确定有那么一个人,但是我并没有发现。你觉得会是我们两个谁出错了?”

中原中也没说话。但他紧紧抿着嘴,显然是非常确定自己这边的信息。

“看吧。”太宰治一摊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中也会那么确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不过好歹共事过那么几年,我倒是也不怀疑中也在工作上的能力……但我也很确信黑手党里目前没有内鬼的存在,也就是说我们两个的判断出现了矛盾。”

太宰治将摊开的双手顺势一交叉,笑眯眯地说:“很稀奇呢,这可能是我们两个认识以来首次出现了这种程度的分歧。”

中原中也懒得搭理他那些废话,火速从他的话中找出了重点,皱着眉开口:「所以你觉得,也许是我们两个都没有出错。」

”答对了~”太宰治收回手,“准确来说,也许中也的情报是准确的,但是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偏差……因为情报出现可操作性的灵活程度来说,是中也那边的可能性比较大。”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再加上其他一些零碎的情报,比如说那些合作方本身就有问题,又比如中也之前和我提到的港口有可能被袭击的事……那么很自然就可以想到,有问题的人其实不在港口黑手党,而是在这次来访的合作方代表中。”

「哈?在那些人当中?」中原中也最烦这些弯弯绕绕,一听就头大,「但是他们不就是这次的元凶……」

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双眼微微睁大,意识到了某个可能性。

“没错,”太宰治缓缓说道,“谁也没有规定说,对手只许有一个人。对不对?”

「…………」

很久之后,这位黑手党的最高干部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他们联手了。」

“应该就是那样吧。还是友谊非常塑料的临时伙伴,说翻脸就能翻脸那种。”太宰治说,“其中一方应该就是你们这合作了多年的生意伙伴,另一方嘛……唔,这种阴险狡诈的感觉,让我想起了一个麻烦的人物。如果另一方真的是我所想的那个人,那恐怕你们这倒霉合作方是被骗了,以为对方是没人可用,必须得依附自己才行,定下了一系列计划想大幅度削弱黑手党的势力,而另一边负责引开森先生以及……牵制住你。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计划出现了差错,他们觉得你们那倒霉合作方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翻脸了。”

中原中也听到一半就已经明白了。

为什么一周目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二周目发生了港口袭击事件,还让他花开的时间提前了。以至于三周目的现在,他直接选择太宰,更是打乱了计划,以至于对方不得不选择杀了合作方来混淆视听,干脆提前下手。

那个所谓的“差错”,就是自己的反应。

也就是说,自己在一周目时应对的一切,才是对方原本的剧本,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计划开始的信号。

远远地,能听到外面突然警铃大响,惊动了这片区域所有的黑手党成员。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同时回头,明白猎物落网了。想起那让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中原中也皱起眉立刻就想出去,太宰治跟在他身后,在两人离开屋子时忽然说道:“我觉得这次的事件里,中也知道的其实比我们谁都多。虽然我猜到他们为了混淆视听提前下手,为了让我们的注意力放到酒店那边好袭击港口,但还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以及……无论是知道有内鬼还是知道港口的袭击,甚至是你对花吐病的态度,都很古怪。”

中原中也的脚步一顿。

“中也如果得了花吐病,我还以为一定会自己扛着而不会第一时间选择找我联手。”太宰治轻声说,“不过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一点愉快的。”

“这句是实话。”安静了两秒,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

中原中也没有回头,所以太宰治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看见中也的脚步停了停,然后忽然扯起了自己的手腕,嫌他走得慢一样加快脚步走向警报指示的地点。

好像想再快一点把这件事解决一样。

当他们迅速赶到的时候,本以为单靠那些部下并不能把这些里面还混着危险异能者的人制服,谁知赶到一看发现事情都已经办妥当了,所有被抓的人都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而在一旁站着的人居然是与谢野晶子。

看到太宰治投来惊讶的眼神,与谢野晶子一耸肩:“临上飞机前看到了个危险的家伙,喏。”女医生扬起下巴往那些人中的某个轻轻一点:“眼熟吗?国际一级通缉犯,有着效果类似连环爆炸的危险异能……放心不下跟上来想看个究竟,没想到一路跟到了港口。”

太宰治挑眉:“那还真是好巧。辛苦了~”

与谢野晶子:“好说。”

中原中也本来挑起了一点眉梢,但是联想到二周目发生的事情,他又了然地放下,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上一次没能遇到这位女医生。

不过眼下事情即将解决,遇到这位也没什么用了。跪着的那些人当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材胖胖的、自己临死前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个男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次痛苦导致眼花,他总觉得这个人没有上次见到的……那么胖。好像有一点说不出来的差异。

中原中也歪着头,有点疑惑地打量。

就在这一刻,令人难以置信又无可奈何的,熟悉而可怕的痛苦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席卷向心脏,中原中也这次连一点点动静都没能发出,直接眼前一黑。

“那么,中也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虽然不能说话的中也很有趣啦……但花吐病的话还是算了。”太宰治走到那男人眼前,伸出手在对方肩上轻巧拍了拍,人间失格发动“那么,这个禁止~”

“……”

地上的男人缓缓抬起头,他脸上的肉用种可笑地嘟在一起,双眼却平静而冷漠,在这寒冷冬月里几乎能冻得人一个哆嗦。

“啊……竟然真的是你。”那男人说,“我还以为是不成器的部下看走了眼呢。幸好,是我过来了。”

“сюрприз(一个惊喜)。”他提了一下嘴角,彬彬有礼地说,“太宰君。”

没时间去考虑这是什么难看又没品的人脸面具,和旧敌人的再度重逢,太宰治唯一做出的反应是骤然回头:“与谢野——”

与谢野晶子已经发现了不对,一手扶上中原中也的肩膀,然而没能来及,西服昂贵的面料从女医生的手心滑过,中原中也控制不住地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太宰治本想冲过去,却在看到中原中也倒下的那一幕时心脏重重一跳,他眼前非常不合时宜地花了一下,好像有无数片段挤了进来;

陀思妥耶夫斯基轻轻垂下眼,没有任何情绪地对着无线耳机另一端的人说道:“很明显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中有我插手,所以提防的时机有点晚。即使是这样也给我们造成这么大麻烦,害我们本来很好能一举杀死森鸥外的计划也破产了,只杀了一个中原中也……啧。回头查一查,消息究竟是从哪里泄漏的。”

趁着一片混乱,对手下吩咐完新命令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撕下那丑陋的面具,轻飘飘离开了。

……

太宰治从那无数琐碎的片段中回过神,用一种超乎寻常的沉默,慢慢走到倒下的中原中也身边。

与谢野晶子跪在中原中也身边,额头上一层薄汗显示她的确已经想尽了自己的办法:“……是花吐病,病毒寄宿在心脏,如果时间长一点,我也许可以解决,但……”

太宰治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在中也身边停下,沉默地凝视着中也。

花吐病似乎将中原中也的血肉当成了土壤,一朵花从中原中也心口的位置血淋淋地钻了出来,狂野生长,在带刺枝蔓的顶端,开除了一朵不知是被鲜血染红还是本色即是如此的花。

而中原中也闭上眼睛好似只是沉睡了过去,并看不出什么痛苦,只有眉头轻轻皱起来了一点。

太宰治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好像只是在发呆一样看着已经死去的中原中也。

他发现这副场景非常眼熟。

中原中也送给他的这朵血红的花,他好像也不是第一次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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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10日

想知道中也因为花吐症而死去开启新一周目后,他原本的世界会怎么样?是在中也死的一瞬间暂停、一切都回溯,还是出现平行世界,三个平行世界的中也死去,而最后衍生出的世界里中也存活?感觉后者比较说的通。只不过这样想就太虐了,有三个世界的太宰失去了中也,只能接受那朵从心脏里开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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