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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

  • 作家相片: DUI MU
    DUI MU
  • 2022年10月29日
  • 讀畢需時 10 分鐘

被包下以做庆祝的豪华客轮上人声喧闹,侦探社员、黑手党、秘密结社组合甚至是猎犬的搜查官,大家聚集在这艘船上,往日互相看不顺眼、利益也有冲突和纠纷的组织如今在一条船上庆祝着这场涉及整个横滨、甚至差点蔓延到世界的危机事件取得胜利。

太宰治端着杯酒站在人群外,靠着船舷,没多久中原中也脸颊微醺也躲过来了,他酒量少,而且知道自己酒量少,所以绝不会在像这样有外人的场合让自己喝醉。但是无论什么时候胜利和生还都是让人愉快的,他一眼看到太宰治躲在人群外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于是捏着香槟杯也跟着过来,中途不免被拽着又喝了好几杯,好不容易到太宰治身边,酒精晕染出来的红已经蔓到了脖颈,难为他眼神还算清明。

太宰治挑眉翘着嘴角,看中也一路从人群中向自己走过来,最后到自己身边时那股熟悉的古龙水味道里都混着酒香,他故意问:喝几杯了?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中原中也瞥他一眼:认不出来。你是谁啊?怎么这么大一坨绷带戳在这?干脆让我一脚都踹进海里吧。

太宰治喝了一口粉红香槟,闷闷笑出声。

他今晚很安静,大概是伤还没好完全的缘故,连脸上笑容都懒洋洋的。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见这人为了今天庆功的正式场合,久违地穿了一身得体正装。能看出大概只是什么平民牌子,布料也好走针也好都没法和他以前那些手工定制的三件套相比,但仍然㧽出了他劲瘦的腰线,衬衫扣子好好系到最上一颗,领带端正打了温莎结,显得他英俊又禁欲,能把廉价西装穿出高定感的也只有太宰治这样的衣架子。

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态度,从以前到现在都一个样子,什么时候都是肆无忌惮的。他打量太宰治打量得明目张胆。太宰治一开始装作没看见,知道中也虽然还没到断片发酒疯的程度,但没发酒疯仅仅是因为他对侦探社、组合和猎犬的人仍保留着基本的警戒,算是港口黑手党最高干部的职业素养——和他喝了多少没关系。位于港口黑手党顶点、仅次于首领且直属于首领的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酒量低不假,但从不在应酬上喝醉,能看到他喝醉样子的只有自己人。

所以太宰治很清楚,自己身边现在站着一个醉鬼。醉鬼刚才在众人面前用强大意志力保持着正常和清醒,在这个只有自己和醉鬼在的、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中原中也朝太宰治勾了勾手指。

他也一身西装,却不是平时那套。中原中也出席宴会场合向来一身德国老字号裁缝店的高定,据说那家店一年的会费都要四十万欧元,排队提前半年,定制套装从领带到衬衣到三件套,从皮带到宝石袖扣到手工皮鞋一应俱全,费用当然另算,基本款都要七位数起跳。

但确实好看。中原中也醉熏熏站在太宰治面前、靠着船舷,被酒精染红的眼尾往上挑,自下而上的目光挑衅般看着太宰治。他的脖颈也染红了,红晕没入现在仍端正整齐系好贝壳纽扣的酒红衬衣里,喉结则在太宰治垂下来的目光中轻轻滚动了一下。

中原中也朝太宰治勾了勾手指。太宰治根本不打算上当,只一边欣赏中也不自知露出的色气,一边冷淡问:干什么?

中原中也说: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太宰治露出个洗耳恭听的表情,但一点动作都没有,仍站在原地。

中原中也看着他,缓慢开口:我想起来,你那天被我从废墟下拖出来时候………


………好像一只大毛毛虫啊。中原中也一脸正经地说。


醉鬼说完,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丝毫不在乎“大毛毛虫”听众本人一脸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端着酒杯原地笑了半天。太宰治叹了口气,心想我就知道。从以前到现在多少年了,根本不指望喝醉的中也能懂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


中原中也说的是之前他们两个在欧洲的时候,那时太宰治为了牵制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横滨斗争的影响还在监狱里。当时横滨的情况陷入了一个微妙的僵局:“天人五衰”的首领福地已经拿到了“大指令”,却因为太宰治的保险手段而一时打不开;侦探社则意料之外地通过勇敢少女小文的冒险举动,得到了导致吸血鬼猖獗局面的罪魁祸首,十灾祸之一、同时也是天人五衰的一员布拉姆,然而布拉姆无意也无心配合,他的死也不会让已经传播开的变成吸血鬼的众人恢复正常,侦探社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僵局落到了欧洲的秘密监狱——也就是太宰治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对决胜负上。

为了这件事,中原中也被森鸥外秘密派出,意图有三:确保太宰和“魔人”的胜负对决中的胜利;回报“魔人”曾搅乱黑手党的“共喰”之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人五衰用黑手党做跳板,让吸血鬼扩散至整个横滨,那他就用吸血鬼来彻底打碎他们的计划。

所以中原中也到达了欧洲,却并非正常入境——他在一场针对他的袭击中有意变成了吸血鬼,受布拉姆、准确说是神威福地控制,交由到了陀思手上,作为陀思妥耶夫斯基控制的吸血鬼来对付太宰治。

森鸥外觉得以太宰治的能力,自己的想法肯定也在他的众多发展可能性的其中一条支线当中,所以让吸血鬼化的中原中也去当卧底这件事完全没打算和对方讲。看在侦探社在竭力牵制着天人五衰的努力下,他唯一给对方那位坐镇大侦探的一个信号,就是他在送那个年轻侦探社员回去时手上那顶黑帽子,意指他们不用多费心在太宰那边,拿全部力量管好眼前的事,在那边的事有结果前努力活下来。

江户川乱步接收到了这个信号,给出的评价是“太乱来了”,不过当时其他社员没一个人听懂了这在黑手党首领和侦探社大侦探之间传递的暗语。只是乱步先生虽然选择了相信同伴、相信太宰的能力,但心中不免还是要打一个问号,或者说,是在为所有可能的后果做准备。

没问题吗?

这句话,森鸥外在将这个任务交给中也时,尾崎红叶也曾叹气问过这个问题。并非是她不相信中也的实力,而是这次任务的要求实在太过刁钻。那是完全丧失意志的吸血鬼化,控制权则在敌人里头脑恐怖程度足以和太宰治匹敌的魔人手中,一不小心就是两人皆死的局面,那他们这边就更加没胜算了。

没问题吗?

中原中也在看到吸血鬼在自己眼前露出雪白獠牙的那一瞬间也这么在心里问过自己。他对失去自己对意志和身体控制权的感觉不陌生,可那有个前提,站在他身后守护着他后背、牵着他理智那根线的人是太宰治。但吸血鬼的獠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他会被敌人控制理智,而太宰治远在万里之外的秘密监狱里。“人间失格”横跨过一整个太平洋和大西洋,对他难道仍然能有效吗?

不过,好像总是变成这个结果就是了。变成“假如他们中的某人清醒不过来,那么最后就只能两个人一起去死”这个结果。虽说大多数的时候是指在无可避免的大危机中开污浊的他和如果他失败自己也会被卷进去的太宰,但上次涩泽事件时则反了过来,变成开污浊的自己去一拳揍醒太宰,太宰醒不过来就那么死掉的话,那他剩下的生命也就没多长时间了。

这样无边际散发着思维的中原中也在雪白獠牙前闭上了眼睛——等到他 从一片厮杀和混沌中,勉勉强强再次恢复意识时,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快没过头顶的水中,紧接着,他听到了太宰治的声音。


这七年里我们心意相通的瞬间……他听到太宰治的声音从广播中传出来,在这里停顿了几秒。中原中也莫名其妙站在快被水灌满的密闭房间里,脑袋里因为吸血鬼体质被控制的命令而头痛欲裂,一边还分神注意了一下太宰治的话。

见鬼的心意相通。他在极度想骂人的头痛中腹诽。想杀对方的心情倒是时常心有灵犀吧!我最讨厌水牢了,你这是真的想让我死吧?!混蛋!

果然,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太宰治的嗓音变得轻松又愉快起来。……果然没有呢,那种时候!还是请你快点去死吧中也★Bye·Bye~


他最后那句话一出,中原中也松了口气,觉得脑袋里的痛苦减轻了部分。虽然还没到完全解决的状态,但起码已经不会影响到他行动了。任谁都不会想到——哪怕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带着十足孩子气的“bye-bye”会是一句暗语,一个安全词。他和太宰治曾接受过同样的催眠,就是提防这样一方被控制、而“人间失格”无法触碰或者无法起作用的时刻。当他们陷入这样的危机时,一方说出的安全词会成为被控制一方的心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再后来的事情就变得足够顺理成章,陀思妥耶夫斯基确实不是好解决的对手,哪怕是中原中也已经为了目的潜入,哪怕太宰治还留有另一手底牌,哪怕他们最后几乎把整个欧洲监狱炸上天变成了一片废墟,也差点让恐怖的魔人在最后一刻翻盘——只是差点。最后中原中也一脚踢飞了压在头上的钢筋水泥,左手拖着西格玛、右手拖着太宰治灰头土脸从废墟中爬出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泄力直接坐下等待联络好的直升机来救援,同时还不忘偏头嘲笑太宰治。


而一个月后,等所有的一切彻底结束尘埃落定,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站在豪华邮轮的甲板角落躲避前面开宴会的众人。中原中也用一个月前的笑料笑够了太宰治,这才伸手去撩起太宰治的一侧额发。

“伤好了吗?”他检查了一番,自顾自的,好像在评价自己的昂贵收藏:“唔,还不错。应该不会留疤。”

太宰治把他的手拨到一边:“怎么,留疤了中也就不喜欢了?真是肤浅——”

“留疤要怪谁啊?”中原中也冷笑一声:“那么大块水泥砸下来你就眼睁睁看着,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也不用纠结有没有疤了,直接去过三途川吧。”

“啊,说到这个…被中也一脚狠狠踢开的时候…真的觉得比起被水泥砸死,要先被中也踹死了……”

“怎么没直接踹死你啊?好了好了,下次我再用力一点。”

“中也,那是准备救我吧,为什么直接变成如何杀掉我的措施了?先说好,我绝不想被中也痛苦地杀死,希望能够在看不见阴暗蛞蝓的地方清爽死去呢~~~”

“喂,不要得寸进尺。”

他们两人身穿黑色西装靠在船舷上,看着不远处热闹喧哗的众人。像是和从前一样,又有一些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天,不是打算就那么去死吗?”中原中也喝着只剩了一个杯底的香槟酒,在沉默许久后忽然说道。

“嗯。”太宰治说。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水泥忽然砸下来的时候他站在下面,觉得躲好像也不太好躲,就这么被正中脑袋地砸死的话倒是一下子就会死掉了,无痛无灾,反正比至今为止的一堆麻烦事要轻松多了。

“那后来怎么又改主意了?”

“我说啊,中也真的喝多了吧。问的问题好无聊……”太宰治叹气:“中也不是来救我了?我只是在那种情况下顺势寻死,不是特意找死的笨蛋。”而且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只是重伤濒死,是失踪而并没有死在那场爆炸里,他要是死了,岂不是会被说他输了?开什么玩笑!

一个月前的废墟下,太宰治会被中原中也拖出来不是没有原因。爆炸发生后整个监狱坍塌,巨大的钢筋水泥整块砸下,而那时中原中也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身上被开出两个血淋淋的洞,一路鏖战过来的脱力、长时间被他人控制导致的头部剧痛加上失血过多,到最后中原中也眼前几乎昏花成了一片,无法集中注意力导致异能都无法顺利施展,以至于天花板砸下来的那一刻,满头满脸都是血的中原中也第一反应是朝太宰治扑了过去。

太宰治很难形容自己在那一刻看见了什么——那时候,中原中也的样子绝称不上是好看。满脸血污、愤怒到微微扭曲的表情和嘶哑低沉的嗓音,比起救他的王子,更像是作恶多端的恶龙。

但无论是什么,那一刻中也将他拽出来,扑到跌坐在地的他面前时,只有一双蓝色眼睛亮得慑人,太宰治在无比危机的那一刻,脑海中不合时宜想起的是十五岁那年那个万里无云的晴天。

太宰治笑起来。

中原中也斜他:“笑什么?”

“没有啦。”太宰治慢慢说:“只是突然想起,之前森先生还邀请过我回去黑手党呢。”

“是吗?”中原中也神色淡淡的。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过也不太惊讶。

“中也怎么想?”太宰治笑眯眯地:“我穿黑西装的样子,很好看不是吗?明明刚才看我的眼神,一副中也好像很想立刻和我做爱的样子…”

“毕竟你只有这张脸还有可取之处了。”中原中也认下了那句“想做爱”,但对前面那句嗤之以鼻:“至于其他的还是省省吧。”

“欸,中也好冷酷哦,一点都不怀念吗,我们被称为‘双黑’的时候?”

“说得好像你怀念一样……别忍了,我都看见你笑了。还说我喝多了,我看提出这无聊问题的你才是喝多了吧。”中原中也把喝空的酒杯随手一放。


说到底,“双黑”只是十六岁龙头战争之后,其他人因为过于惧怕,为了用暗语称呼他们才想出来的代号。而他们两个之间的纠缠要远远早于这个时期,而这纠缠也从没有因为“双黑”不再存在而结束。


“而且,你我都知道。”中原中也微微仰头看着太宰治,那种挑衅的、自下而上看过来的眼神又来了:“不管穿上的是白色还是黑色,无论是什么衣服,都盖不住你这家伙的那颗砰砰跳动的漆黑心脏啊。”

太宰治和他对视,轻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但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的话———

“我更喜欢你那套白色的衣服。”中原中也酒劲上头,开始越说越多,也不大受理智控制:“做的时候看着你明明穿那么好看、像个正经人一样,却在操我的时候露出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么说来,黑西装也很禁欲…对了,你那件条纹衬衣好像还在我公寓,什么时候去拿啊?”

眼前的光被挡住了,太宰治站过来,投下一片阴影。他直接堵住了中也仍在喋喋不休评价他每套衣服的嘴,柔软湿滑的舌尖缠绕在一起,尝到了中也刚才喝的香槟的酒香。


“中也先生———欸?谁见中也先生去哪了?”

“上厕所?”

“中也先生———快来和我们拼酒了!!”


那边乱哄哄的,不知道在热闹什么,但总之,这片刻小小的清闲要被他们搅合了。

中原中也垫着脚和太宰治接吻,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西装。一吻结束后太宰治咬了下他嘴唇,示意中也去糊弄那帮醉鬼一下就算了。

“不要自己也喝得烂醉不醒哦。”

中原中也摸了摸嘴唇,眼睛在一身黑色西装、嘴唇上也留下了自己一个牙印的太宰治身上转了转。

太宰治朝他一挑眉。


“中也先生——”


中原中也把自己的房卡塞到他手上。

他转身往人群最热闹的地方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头。


“我等下就回来。”

他对太宰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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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念

原作向。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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