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日

中原中也难得按时下班了一次，在五点半的时候打了卡，开车回家。时值深冬，太阳落山得很早，中原中也将车子从港口黑手党大楼的地库里开出来时天边已经擦黑小半了，街上都是车子，路两边都是围着各色围巾、穿着厚大衣的行人，正是晚高峰的时候。中原中也今晚没什么事，原本有个应酬，结果主办宴会那位大老板，他的长子昨晚喝醉后从临海郊区的别墅开车回市区的公寓，从沿海大道走的，深夜视线不清晰，再加上喝了不少酒，因此在那头野猪从树林里窜出来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连车带人、加上那头小三百斤重的成年野猪一起掉下了海崖。当长子的死讯传到那位大老板耳朵里的时候，据说在场的秘书直接给年逾七十的董事长叫了急救车。 因此，今天的晚宴当然是办不成了，那位董事长的家中如今乱作一团，预定在私人会所举办的宴会临时取消。中原中也今天的安排在下午的会议结束后便没了，因此难得正点下班了一次，打算回家吃过饭之后，倒上杯红酒，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现在临近年关，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各行各业都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年终奖做最后的挣扎，港口黑手党这个明面上拥有合法许可证的公司自然不例外——不过中原中也并不需要操心自己的年终奖，他和其他几位干部会忙起来仅仅只是因为年关到了，需要处理的事情多如繁星，各种应酬都蜂拥而至，还有一些想要给自己的“年终奖”添砖加瓦的宵小鼠辈也开始在暗中活跃起来，让中原中也连着加了半个月的班都没有休息。 等这段时间忙完，新年挑个好地方去度假吧。中原中也在心里盘算着，踩下刹车。他的车开出去不久便被堵住了，明明距离十字路口还有好一段路，但前面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已经堵到了这里。不过中原中也今天没什么事，因此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被晚高峰的路况堵死在路中间也仍然不紧不慢，他落下一半车窗，点了根烟，在袅袅升起的淡淡烟雾中抬眼看向天边。 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分，天空最好看的时候。绚烂的晚霞坠在天空一侧，大块大块的云被染上了金色和红色的边，然后这颜色逐渐变浓变蓝，到了头顶上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浓郁的深紫色，长长拖向身后，最后在身后遥远的天空被染成浓稠的黑，明亮的星子挂在上面，看来远方也是一片晴朗的好天气。 今天没什么麻烦琐碎的工作，下班早，天气还这么好，真是不错的一天。中原中也笑了一下，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同时挂挡踩下油门，前面的车流缓缓缓缓移动，终于轮到了他的帕加尼通过十字路口。 大概是五点半还是太早了，晚高峰还没完全到来。接下来的一路帕加尼都畅通无阻，中原中也把车开到距离公寓还有一公里的超级市场门前，下车买晚餐的食材。 天气预报说从本周开始气温将持续下降，这句话在周一便得到了验证。今天的温度比周末足足低了五六度，寒风刮在脸上的感觉好像刀刃在顺着脸颊来回比划。中原中也今天出门围了条墨绿的围巾，西装外套也换了件毛呢的长外套——但没什么穿上的机会，办公室、车内以及超市里的暖风都很足，因此那件外套便一直放在车后座上没有动过。 他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一个货柜区一个货柜区地转过去，一边闲逛一边思考晚上的菜单。天气这么冷，首选果然是暖锅吧……？中原中也在心里想。刚才好像看到了还不错的牛肉……但是牛肉的话，前几天聚餐吃烤肉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中原中也推着车子，在水产区停了下来。他看着水箱里挥舞着两只巨大蟹钳耀武扬威的螃蟹，忽然觉得好久没吃螃蟹了，今晚吃螃蟹锅也不错。而且吃螃蟹的话，应该会有某个脸皮极厚的混蛋闻风而至，今晚没什么事，可以顺便……反正明早的会议被改到下午了。 成年人的思考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又直接，在好久都没放松过的情况下，所想的事、所渴求的欲望基本上只有两个方向，生理的两重饥饿感都要被满足。中原中也挑了几只看起来很不错的螃蟹，有了主菜，他便又推着车子回到蔬菜区买了白菜、豆腐、芜菁和胡萝卜，分别是暖锅里要用到的配菜和准备用橄榄油和一点海盐调制的沙拉。 中原中也买完晚餐的食材，接着推着车子去冰柜前转了两圈，买了两盒这个季节限定口味的哈根达斯当甜点。想了想，他又多买了一点食材来当明天的早饭。等这些都买完，车子里已经堆满了小半，中原中也不大在意，反正他公寓里的冰箱容量很大，他一个人住吃的又少，导致那台冰箱总给他一种怎么填都填不满的错觉。 他推着车子到收银台前排队，这个时间点，全职主妇们已经在家里把晚饭烧得七七八八了，会在这个时间和他一起排队的大多是和他一样难得早下班、因此偶尔也想来逛逛超市的白领上班族。中原中也站在队伍中间，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拿出手机，给太宰治打电话。 然而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途中，中原中也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最初就该想到的问题：那家伙要是今晚上有安排怎么办？自己理所当然的地把食材买好了，如果太宰那家伙真的有事来不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好像傻瓜一样。 会有这样的疑虑，倒不是说中原中也对太宰治的工作热情有多信任，而是上一次太宰治来家里的时候，好像听他提了一次，说这段时间会很忙。中原中也陷入沉思。当时两个人做完陷在被褥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太宰治从背后搂着他，一边亲吻他的耳廓一边抱怨，说最近侦探社接了个麻烦的委托，之后两周的时间大概都要忙起来了。当时中原中也根本不在意，他刚做完，爽过了，却也因此累得昏昏欲睡，因此太宰治说什么都是嗯嗯啊啊得回答着，总之敷衍得很，让太宰治很不满。 正想着，电话通了。从听筒里传来了熟悉的嗓音：“你好，这里是太宰。” 这种礼貌的态度，中原中也撇了下嘴，心想晚上的计划估计真的要泡汤。因为一听就知道太宰治在忙，听到电话铃声响后看都没看就直接接了起来。 “是我。”这么想着，他对另一头说：“怎么，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落山吗？这个时间了你居然还在工作。” 果然，听到是他，太宰的态度立刻随之一变：“咦？什么嘛，是中也啊……我还以为是刚才那个委托人呢！啰啰嗦嗦了一下午，我感觉我都要耳鸣了。” 中原中也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到太宰治的表情，从一本正经瞬间变得懒懒散散的，似乎还长长叹了一口气。正好轮到他结账，中原中也歪头将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从推车里将食材一样一样往外拿：“那你等下忙完要过来吗？今天好冷，我晚上打算吃螃蟹暖锅。” “欸？什么？”那边吵吵嚷嚷的，似乎太宰治也没有在侦探社的办公室里，停了两秒，那边安静了些，似乎太宰治走到了僻静的地方。 收银员刷完了条码，见中原中也在打电话，便礼貌地对他示意屏幕上跳出的金额。 于是中原中也掏出皮夹，从里面拿出自己的银行卡，同时对电话另一端重复：“我说我买了螃蟹，晚上吃暖锅，你要不要过来？” “螃——蟹！”电话另一端的太宰治在听清之后立刻振奋起来，高高兴兴地说：“中也今天要做螃蟹暖锅吗？我去我去——” “没关系吗？我是说你的工作。你不要像上次一样翘班跑过来，结果让你们社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打电话过来骂你骂了四十分钟。” “没关系~其实今天已经只剩下收尾的工作了，我刚刚还在想，今天的晚饭还没有着落，要不要去中也家里蹭饭呢！” “我家是什么收留流浪汉的福利机构吗？”中原中也结了帐，拎过那只装得鼓鼓囊囊的大号塑料袋往外走：“你什么时候忙完？” “还有差不多半小时吧……”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委托人夫妻正吵得不可开交，其他几位社员坐在一旁，各个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与谢野晶子用手指揉着太阳穴，见太宰治边打电话边望过来，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凛，揉着太阳穴的手指转了个方向，不易察觉地指了指旁边吵架的夫妻。 太宰治于是露出了一个很乖很无辜的表情，他放下手机，对与谢野晶子双手合十，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他没有说谎，这起让他们忙了好几天的麻烦委托，到今天的确是只剩下了收尾的工作，但这收尾工作却同样麻烦，那对夫妇在为委托结果争执不休，都认为是对方的错，看样子不吵出个结果便不打算在委托单上签字，这也是为什么这个时间了社员们还无奈等在这里。 对这个委托实际上的主要负责人与谢野晶子比划了抱歉，示意自己要走了有人在这个寒冷冬日的夜晚准备了螃蟹锅等他，太宰治笑眯眯地，漂亮温柔的眉眼都弯起来，转头继续对电话另一端的中也说道：“那等下见啦。乖小狗要准备好晚餐等我噢~” “……” 电话另一端没人说话，太宰治疑惑地把耳朵凑近了一点：“中也？” 他听到了中也说话的声音，平静的、低沉的嗓音，只是有些模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太宰治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应该是刚才自己和与谢野眼神交流的时候，中也的工作用手机响了起来，然后他便把私人手机放到了衣兜里，接起了另一支电话的通讯。 太宰治心里有了一点微妙的坏预感——针对自己刚定下来的螃蟹大餐的。 果然，半分钟后，他听到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应该是将手机从衣兜里拿了出来，同时听到了中原中也对不知道是谁说的“就这样，我马上就到”。太宰治鼓起了脸，等着中原中也的解释。 “……抱歉啊。”换回这边的手机，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肯定听到了，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他知道自己这事办得有点过分，明明是自己约了人过来，却又忽然有事取消。不过因为中原中也自己其实也想要太宰治今晚过来——哪怕是对待工作认真上心的中原中也，在已经预定好了放松休息的晚上忽然接到工作的电话也会觉得头疼——所以说出口的话也带着点不情愿：“港口那边，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过去一趟。” “很麻烦吗？”太宰治听到中原中也也有些懊恼的声音，难得看到他也有不想工作的时候，而且原因是和自己约好了晚饭，于是心里刚刚升起的忿忿倒是一下子被抹平了。 “啊。”事关工作，中原中也不便多说，只能含糊一句：“不然也不会这个点了，诚惶诚恐打电话过来给我，请我过去。” “要忙到很晚吗？” “谁知道……还没到现场，我也说不好。”中原中也头疼道。他启动了车子，不过却调转了方向，往港口仓库的方向开去：“不过今晚大概是没法吃饭了……过两天吧。” “好可惜，新鲜螃蟹不吃可是会坏掉的。”太宰治说。 “先冷冻起来吧……”中原中也也没办法：“不然只能送给邻居了。” “嗯，这也没办法，毕竟是工作嘛。” 两人又说了两句，然后就这么挂了电话。中原中也一边开着车，一边看连接了手机蓝牙的车载屏幕——显示通讯的画面已经跳回了他的歌单。他有点回不过来神，原以为太宰治肯定要生气的，他都做好了要被那家伙趁机提过分要求的准备，谁知道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平平淡淡地就结束了。 搞什么。中原中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地想。好像他这里真的是酒店一样。来不来都无所谓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和太宰治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中原中也觉得不仅自己说不清楚，太宰那混蛋估计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七年时间里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但是也有很多事情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样子。他和太宰治在关系恶劣的时候就因为搭档的关系而有了一间两人共住的公寓，用来应对那些两人共同经手的任务，随后，又在对情与爱之类的事情都懵懵懂懂时就和对方上了床，并且这关系居然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到了22岁的今天。 他和太宰治之间并不是正常的关系发展过程。中原中也心知肚明。所以没有任何经验或者例子能够借鉴，没有人能够解答，关于“他和太宰治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关系”这样一个问题。 当然，对他们两人来说，也不太在乎这种事就是了。 何况那家伙，看起来不是只把自己这里当成酒店来用吗？中原中也有点赌气地心想。 随他去吧，反正螃蟹又不贵，回头送给邻居或者干脆扔掉，不管怎样他都不心疼。 通向港口仓库的指示路标已经近在眼前，中原中也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打下转向灯，把车开上指示牌所指示的道路。 …… 三个小时后，随着硝烟味被海风吹得稍稍淡了些，中原中也揉了揉鼻尖，想摸出烟盒抽一根，但拍了拍衣兜才发现自己把烟盒放在了车上。 旁边的部下一步踏上前，将干部刚才随手扔到一边的西装大衣恭恭敬敬地披回对方的肩上。中原中也没有动，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回去吧……折腾这么一出，累得饭都不想吃了，回去泡个澡就睡觉好了。中原中也有些乏味地想。 想到这里，他不言语，只是对一旁摆了摆手，而身边的部下们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恭谨且训练有素地退下去，执行干部下达的收尾和善后指令。部下们用眼神交流，大家都觉得今天中原干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与对方谈判时全程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全都是靠对这场谈判早有准备的部下与对方交谈，然后在谈判破裂的那一瞬间动了手。于是那一刻部下们才明白过来，谈判时中原干部坐在座椅里，不时撩起眼皮阴森森看向对面的眼神是为什么：大概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在打量，对方能在他手下坚持几分钟这件事。不过也多亏如此，本来觉得会拖到凌晨才能解决的事情，在午夜前就已经结束，开始清扫善后了。 中原中也把后续事情都交给了能干的部下们，自己披着毛呢的西装大衣往停车的地方走，早晨从衣帽间特意拿出来的厚衣服终于派上了用场。他走得不紧不慢，垂着眼，看着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的石子形状，脚上这双高定是和他的冬季西装昨天一起被送到家里的，今天第一天穿，就被沾上了好多尘土。 烦死了，干脆回去就丢掉算了。 忽然，中原中也停住脚步，他的目光盯着沾了尘土的鞋尖前方，有一条人影被月光拉长，投到他鞋尖前的地面上。 中原中也抬起头。 太宰治靠坐在那辆银灰色帕加尼的车前盖上，鼻尖和耳朵都微微泛红，显然在这里等了不少时间了。见中原中也抬头，他才眯眼冲对方笑了一下：“嗨，中也。动作好慢。” 太宰治穿着件沙色的呢绒外套，是之前中原中也路过银座时从橱窗里看到的Prada本季新品。当时中原中也站在橱窗前看了两秒，然后直接推门走进店里，刷卡签单写下送到武装侦探社的地址都在五分钟之内搞定，甚至因为他是直接让店员送过去，因此走出店门和走进店里时一样，手上什么都没拿。谁都不知道就在这五分钟里，这个侧脸看上去和学生一样年轻的青年花三十万和花三百円一样随便地送了情人一件冬季大衣。 “……啊。”中原中也好像没反应过来一样，顿了顿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他当时果然想得没错。中原中也心想。这件大衣果然适合这个男人，太宰治穿这件大衣站在这里的样子英俊又好看，让他抬头看到的第一眼甚至心跳漏跳了两拍，绝不是因为，太宰治从不知名的委托地点忽然出现在了黑手党的港口仓库这里，等他加班工作结束。 “委托地点离这里不远嘛。”太宰治耸耸肩：“委托人好不容易吵完架，肯在委托单上签字，我一看时间都已经快九点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好吃的晚餐嘛，平时去的那家居酒屋我有点吃腻了。想着还是暖锅好吃，所以来这里接我的螃蟹下班啦~” “是吗。”中原中也说：“螃蟹在后座，你接上它就可以滚了。” “欸，怎么这样——暖锅和中也家的大被炉才是最佳搭档啊。”太宰治走过来，低头和中原中也碰了下额头，小声说：“而且，中也很想要的对吧？傍晚和我打电话时，我都听出来了。还有就是……” “不要把别人说得好像很欲求不满一样。”虽然被他说中了心思，但中原中也并不打算承认这件事：“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想见中也了嘛。”太宰治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虽然隔着黑色的皮手套，但从手心传来的若隐若无的触感让中原中也整个后背都开始发麻起来。 “中也难道不想见我吗？”太宰治抱怨道：“我们都好久没见了欸。” “……”中原中也忽然觉得新鞋上的尘土看起来也没那么碍眼了，他抿抿嘴，没按捺住微微翘起的嘴角。“所以我不是买了你喜欢的螃蟹吗？”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回去开始做的话，吃饭可能到十一点了。” “我没关系，反正中也的公寓还离侦探社近一点。”太宰治看他：“明天的工作呢？” 中原中也一耸肩：“明早的会议被挪到了下午，我上午十点才上班。” 于是太宰治笑眯眯地，一双漂亮眉眼又轻轻弯起来。 “那，回去吧~” 中原中也按开车门，两人一前一后上车，太宰治看到被随手放在副驾上的购物袋后欢呼起来。 “冰激凌！这个口味我还没来及去买来吃呢！” “现在不许吃。”中原中也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警告：“空着肚子吃冰激凌，你忘记上次是怎么在我家胃痛得躺尸三天的事情了吗？” “哇，螃蟹——”太宰治充耳不闻，假装没听到：“螃蟹！~螃蟹！~” “吵死了！！！” 寒冷的海风之中，月光照耀着吵吵闹闹的银灰色帕加尼一路开出港口。 和普通人一样的上班，下班，加班，以及仿佛永远干不完的工作； 和普通人所不一样的，奇怪案件的调查，隐藏在暗处的工作以及随时可能突发的武力冲突。 这就是他们的日常，他们还会一直像这样下去，度过很多很多这样的平凡日吧。 不过，这样就够了。中原中也心想。 对他们两人来说，是平凡的日常还是麻烦的奇遇，他们都不太在乎这种事就是了。